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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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徒明旰和徒明昀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些人定是要被迁怒甚至是问罪的,如今不光是有惊无险,最严重的不过是几个人在抵抗刺客的过程中受了伤,但是,这才能体现他们忠于职守不是吗?同样做一件事,为此受伤的肯定比全须全尾回去的,功劳更大一些。何况,又不是什么致命伤,或者是会留下什么残疾的伤势。贾赦及时出现,对他们不亚于救命之恩,自然得好生表示一二。

  因此,从第二天开始,贾赦这边各家送来的礼物那叫一个络绎不绝,他们本来就是徒明旰徒明昀船上的人,因此,自然不会忌讳什么,何况,贾赦如今的情况,更不用让他们忌讳。若是贾赦还是那个荣国府的继承人,那么,他们自然得斟酌一二,考虑一下结交荣国府会不会影响到自个乃至家族的立场。但是如今贾赦直接过继出去了,只能算是荣国府的旁支,又表现出了不俗的武力甚至还有叫人惊叹的医术,又立下了这样的功劳,这样的人,若是着意疏远,那才叫大傻瓜呢!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徒明旰和徒明昀两人府上的长史也带着丰厚的谢礼过来了,这边人还没走,圣人又命人送来了赏赐,哪怕算不上贵重,却也是一个明显的表态。

  看着满屋子的礼物,张氏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贾赦却在头疼,虽说圣人在圣旨上没有明说,但是传旨的内侍已经暗示,圣人不久之后就会召见他,让他做好准备,这让贾赦不免有些头疼,躲来躲去,最终还是跟这茬子事情给扯上关系了。

  跟贾赦心情的复杂不同,贾代善明显比较糟心。

  贾代善如今掌管着京都大营,乃是京营节度使,又在兵部挂了职,身上还有个荣国公的爵位,是要上朝的。贾代善算是朝堂中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消息自然灵通,四皇子七皇子遇刺,地点距离京都大营驻地不过是十多里,但是,当时却无一人知晓,前往查探,这事已经让贾代善觉得自个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了。好在圣人对他还算信重,哪怕好几个御史弹劾他这个京营节度使尸位素餐,办事不力,圣人还是袒护了他。总算让贾代善稍微放了点心,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最担心的就是失去了圣眷,官职丢了不要紧,只要圣眷还在,迟早会升回来,若是失去了圣人的信任和看重,那么,麻烦就大了,圣人自然有办法叫你有苦也说不出。

  除此之外,更让他糟心的还是贾赦,贾赦在家的时候,贾代善对他的印象,那就是朽木不可雕,烂泥糊不上墙,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典型。结果,这次遇刺事件,倒是成全了贾赦,在场的人赌咒发誓,贾赦骑射精深,一手箭术,简直是百发百中,最后一手连珠箭,简直是叫人惊艳,若非贾赦横空出世,他们就算能够保得两位皇子的安全,也会伤亡惨重。何况,贾赦居然还表现出了一手不亚于国手御医的医术,这年头,学医真的是潮流,文臣武将,世家乃至皇室子弟,都要懂一些,一些人甚至喜欢自个改方子。如宫里的太医,往往就喜欢开方的时候留点小疏漏,让喜欢医术的贵人自个改,等到贵人改好了,就可以一串的马屁拍出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都高兴。

  贾赦那一手金针之法一出,顿时叫人不明觉厉,而那一粒解毒丹,轻轻松松就将徒明昀所中的毒给解除了,最终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残留,即便是御用的御医,对此也是赞叹不已。

  然后,贾代善就面临了这样的情况,跟他不对付的人,在他面前极力夸赞贾赦的本事,意思就是贾代善你有眼不识金镶玉,硬生生将一个好孩子给过继出去了,荣国府后继无人,你就等着瞧吧!而跟他关系不错的人,在贾代善面前却是遮遮掩掩,脸上总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更直白一点的,恨不得直接就跟贾代善说,你当初到底是犯了什么病,好好的一个孩子,居然就舍得过继出去了,要是贾政真的比贾赦强也就罢了,如今看起来,贾政那就是个看着好看的花架子,内里面就算不是一团草包,也强不到哪里去,贾赦才是个潜力股,光是那一手骑射的功夫,就足以继承荣国公府,去一趟战场,就能白赚一把军功回来,荣国府的爵位足以因此多延续两代。

  何况,贾赦当时意味不明的那句话也叫人传了出来,顿时叫贾代善气得一个倒仰,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他倒是不会觉得自个当年对贾赦关心不够,贾赦做什么,都是不对,反而觉得自个是被自家夫人给蒙蔽了,若非她老是在自个耳边吹枕头风,说贾赦不学无术,贪花好色,一无是处,贾政如何懂事孝顺,知书达理,出口成章,自个怎么会做出那样的糊涂事来,如今却是后悔也晚了,他要是出尔反尔,荣国府立马就要变成京中最大的笑话。这么想着,贾代善对史氏和贾政更是没了半点好脸色,叫两人对贾赦更是怨恨起来。

  ☆、第24章

  贾代善没有太多的闲心跟不省心的老婆孩子赌气了,原以为之前被弹劾了一番,算是雨过天晴了,哪知道只是个开始。

  两个皇子京郊遇刺,哪怕圣人其实不缺儿子,但这也不是一件小事了,今儿个敢刺杀皇子,明儿个,是不是就敢逼供弑君了?另外,徒明昀还差点挂掉了,卫家也不肯轻轻放过这件事。加上这里头也有其他几个皇子推波助澜,大家都想将这个黑锅扣到自个对头头上去,然后为自个的将来扫清障碍,心里面还暗自扼腕,怎么徒明旰和徒明昀居然就能逃出一劫呢,要是都死了该多好啊!

  嫌疑最大的太子徒明昭简直要气死了,这事真的跟他没多大关系,结果大家怀疑的眼神全对着他来了,他冤死了好不好,老四不受宠,老七虽说有个过硬的外家,但是,卫家也就是在文臣圈子里面有些影响力,遇到利益攸关的大事,别说老师了,就是老爹,也不能改变他们的心意好不好。对太子来说,刺杀是最下乘的手段,他就算做,也不会选老四老七好不好!因此,太子也发飙了,看谁都有嫌疑,脾气愈发暴躁起来。

  总之,随着追查的深入,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这种事情原本就是有杀错没放过的,圣人又直接启用了锦衣卫通政司,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幸灾乐祸,后来,便有了人人自危的迹象。

  圣人看着通政司弄过来的口供,也是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他真的没想到,自个还没死呢,居然下面这么多牛鬼蛇神冒出来了。别说已经长大的一群儿子,便是几个还小,还没有封王出宫的几个,一个个也借助母家或者是先生伴读乳母之类的势力,在外面都已经开始抱团了。

  这点其实也没有触及到圣人的底线,说实话,皇家的子孙,一贯都是这样过来的,圣人当初自个还不是太子的时候,手底下也养着一批人手呢,现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就是圣人当年的乳兄,在圣人还是郡王的时候,就为圣人效力,一贯唯圣人马首是瞻,其他人说什么,他都不买账。

  只是,这些皇子勾结军队,这就让圣人觉得牙疼了,心中疑心也是越来越大。老实说,对于皇帝来说,甭管明君昏君,别看那些亡国之君说什么愿来世不生于帝王家,那就是矫情,或者说,他们没真的过过那样的生活。真正品尝过坐在九重殿上,一言九鼎,万民臣服滋味的人,那是压根不会甘心将手中的权利交给别人的。对于皇帝来说,长大的儿子,那就不光是儿子了,那是会夺走他权利的仇人,年迈的皇帝会本能地仇视自个那些已经长大的儿子,儿子正当盛年,年富力强,而自己却是垂垂老矣,只会让他觉得自个的儿子夺走的自己的青春,这也是历来没几个太子能够善终的缘故。

  何况如今,不光是太子,其他几个年长的皇子在朝堂,在军中竟是都插了一脚,这能不叫圣人疑心吗?

  不过,圣人也没老糊涂,他自个运气好,三十岁不到便当了皇帝,虽说中间也经历过夺嫡之争,但是在还没有掀起腥风血雨的时候,先帝因为自个身体问题,干脆快刀斩乱麻,立了当年的圣人做太子之后,立马将其他儿子给削成了光杆司令,有再大的野心也是无济于事。圣人虽说对儿子不安份觉得厌恶,但是,他年纪越大,越不想大动干戈,想要留下一个仁君的名号,不想真的搞得人头滚滚,血流漂杵。何况,暗地里面,他也需要制衡自个那些儿子,因此,等到快要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时候,圣人果断收手了。

  圣人的手段很简单,之前牵扯进去的,也别想着平反了,正好斩断自个那些越来越有自个想法的儿子伸出去的爪子,因此,主犯直接斩首弃市,从犯男的充军流放,女眷沦为官奴,当街买卖。总之,又是一大批的官员落马,很快,就有一批一直在后面等着替补起复的官员被提拔了上来,朝堂上依旧是人才济济,总之,离了谁,朝堂还会继续运转下去,将儿子臣子都敲打了一番之后,圣人也能够高枕无忧。

  贾代善也没真的讨到好,京都大营中一些兵器盔甲流出,又有什么吃空饷,强占良田,欺压百姓之类的问题被查了出来,据说当初京都大营在直隶附近剿匪的时候,还出了杀良冒功的事情,类似的罪名被查了出来,贾代善作为京营节度使,显然难辞其咎,贾代善最终被削了一级官职,扣了三年的俸禄,不过圣人看在贾代善没有真的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头的份上,总算没有真的罢了贾代善的官,还让他暂行京营节度使之职,这也让贾代善简直是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回去之后,也不敢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这里头最大的赢家自然是圣人,而作为受害者的徒明旰徒明昀也没真的捞到什么好处,徒明旰和徒明昀开府都没几年,徒明旰母家不显,不过族中也有几个秀才举人什么的,被徒明旰想办法弄出了个进士出来,虽说二甲偏后,却也外放做了县令,至于妻族,徒明旰的妻族不上不下,算不上显赫,也不是什么微末小官,有着妻族的帮助,徒明旰日子也不难过,还有了一些人手势力,结果这次风波,他岳父那里被牵扯到了,直接被连贬三级,一家子苦逼地离开了京城,外放做官去了。

  至于徒明昀,他排行靠后,在圣人那里虽说不是最得宠的,却也不差,仪妃是个聪明人,有着卫家的势力在,只要不谋朝篡位,任谁登基都不能苛待了徒明昀,在圣人那里只说让徒明昀日后做个闲王,安享富贵便是了,徒明昀自个也是这般表现的,在礼部挂了个闲职,每天就是去点个卯,跟朝臣也没有多少往来,因此,这次不过是被扫了个尾巴,还因为遇刺,得了点补偿。

  明面上如此,实际上,因为这次差点挂掉,徒明昀也起了心思,他不能将一切都寄托在别人的心意上,万一上位的是个疯子,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是如今圣人看得紧,徒明昀虽说有心,却也只好先忍耐了。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原本以为自个一个小人物,早就被忘在脑后的贾赦却是被圣人想起来了。于是,贾赦直接被一个口谕宣到了皇城。

  ☆、第25章

  因为有了皇帝或者说是皇权,皇宫才会显得那么庄严神圣,在皇权消失的现代,游客都能在龙椅上过过皇帝的瘾。因此,贾赦骨子里面就缺乏对皇权的敬畏,不过,从外表上看,却也是看不出来的。

  贾赦跟着领路的内侍一路到了御书房,不等抬眼看圣人长什么模样,就老老实实地按照记忆里头得礼仪下拜叩首:“小民贾赦叩见圣上,圣人万福金安!”

  上头圣人也在看贾赦,在贾赦来之前,圣人也曾想过贾赦是个什么模样,他原本跟贾代善也算君臣相得,偶尔说些家常话,问过儿女之事,贾代善一直说贾赦是个不成器的,文不成武不就,一贯顽皮捣蛋,不喜读书,不务正业云云。

  在圣人的印象里头,贾赦应该就是个性情顽劣的纨绔少年,后来贾家那些事情发生之后,圣人却是深知其中内情,所谓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贾代善算是摊上了两样,妻子偏心偏到咯吱窝里去了,大儿子竟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直接撕破脸走人了。因此,那时候,圣人对贾赦的感觉那真是不怎么样。

  结果这次,贾赦几乎是横空出世,一出手简直要把人给吓死,一个在别人的印象里的无能纨绔,居然是个深藏不漏的,顿时叫人实在是傻眼了。圣人实在是不明白,贾赦这般能耐,怎么就叫外头将自个传成那个样子呢。

  这会儿一瞧贾赦,分明是个俊美的青年,气度从容,身材英挺,行止有度,看着就叫人心生好感,圣人不由微微一笑,口中道:“起来吧,来人,赐座!”

  “谢圣上!”贾赦又拜了一拜,目不斜视,在内侍端过来的凳子上斜签着坐了下来,眼角的余光还是看清了圣人的模样。圣人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过保养得很好,并没有什么老态,比贾代善看着要年轻不少,不过身上的气度却是近乎深不可测,哪怕他嘴角含笑,却也叫人心中生出敬畏之感来。

  圣人呷了一口茶,又打量了贾赦一番,含笑道:“你也算是朕的晚辈,朕便叫你一声恩侯吧!当日也曾听代善说起过你,只怕便是代善也不知道你的本事吧!”

  贾赦心中叹息,不过还是起身弓腰道:“小民惶恐!”

  “什么惶恐不惶恐的,你一身本事,怎么不承继祖业,去军中效力?”圣人问道。

  贾赦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圣人明鉴,自小民记事之后,便天下承平,再无什么战事,何况,小民不过是匹夫之勇,却是不堪大用,真要是到了军中,只怕是徒惹人笑话罢了!”

  圣人被贾赦这么小小的马屁捧得心中也是一乐,的确,这些年并无什么战事,贾赦这样的身份,也不可能跑到战场上去做一个小兵,而且,他也清楚,贾代善是个知机的人,已经有了从文转武的心思,要不然,也不会偏爱更爱读书的贾政,贾赦只怕也是看出了贾代善的心思,因此,干脆也便不表现出来了。

  圣人也不再这事上多说,贾家下一代不再染指兵权,对于皇家也是好事,因此很快转移了话题,询问起了贾赦的医术:“恩侯的医术却是高明得很,不知道师从何人啊?”

  贾赦半真半假地说道:“小民也不知道师父姓甚名谁,只知道师父号称活人不医!”贾赦虽说是拜在孙思邈门下,实际上教授他医术的主要还是裴元,裴元这个大师兄跟半个师父也差不多了。

  圣人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活人不医?”心里嘀咕起来,这算什么名号,这人也太邪乎了一点。

  贾赦解释道:“师父一生要追求医术的置境,云道微小病痛自有平常医生理会,不必人人皆医,免得断了天下医者的生路!”

  “好大的口气!”圣人听得失笑,“不知道恩侯你学了多少啊?”

  贾赦郑重地说道:“据师父说,本门乃是源自唐时万花谷杏林一脉,祖师爷是药王孙思邈,师父的医术,堪称夺天地之造化,几可活死人肉白骨,小民不过学了一些皮毛而已!”

  圣人琢磨了一下,想着回头问问太医院,是不是知道这个活人不医是什么人,至于什么万花谷,又是怎么一回事。至于贾赦,贾赦才多大年纪,大概也真的是只学了一些皮毛,他很快想起来,之前徒明昀说是中了剧毒,没多久就不省人事,贾赦一粒丹药下去,徒明昀很快就醒过来了,身上也没留下什么余毒,因此问道:“恩侯过谦了,御医都说了,老七所中的剧毒可不是那么容易解除的,恩侯不过用了几根金针就得以解了毒,可见恩侯医术了得了!”

  贾赦摇头道:“小民金针之法不过是寻常,当时也就是为了减缓七王爷的血脉运行,防止剧毒攻心罢了!真正起效的,还是师父留给小民的解毒丹。小民跟着师父学医不过数年,后来,师父说师徒缘尽,便留给小民一瓶小还丹,一瓶解毒丹,然后便飘然离去,再也没回来过。”

  圣人见贾赦说得煞有其事,又合情合理,也没有想到贾赦其实是再胡说八道,也没有怀疑,不过对于什么小还丹,解毒丹却是很是眼热,不由问道:“这小还丹,解毒丹又有什么说法?”

  贾赦解释道:“小还丹却是固本培元所用,师父留下来说是等小民有了孩子之后,给孩子用,可以补充先天不足,让孩子更加康健,至于解毒丹,圣上也知道的,这解毒丹虽说不能解百毒,但是一些寻常一些的毒药却是可以的,就算是遇到一些奇毒,也能起到缓解作用!小民如今在家做个富家翁,这解毒丹想必是用不上了,师父当年说过,这解毒丹配制极难,一些用到的药材也颇为罕见,以小民的资质和条件,想要配制出来却是不能,今日便将这解毒丹献给圣上,太医院诸多国手神医,当能破解其配方,好造福天下!”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玉瓶出来,双手奉上,一个内侍赶紧接过,送到了圣人面前。

  见贾赦知情识趣,圣人自然也是高兴的,他笑吟吟道:“恩侯果然胸怀天下,不愧是忠良之后!也罢,这解毒丹朕也不能白收你的,你想要什么赏赐,朕尽可以答应你!”

  ☆、第26章

  贾赦一愣,然后摊手笑道:“圣上这般说了,那小民也便不客气了!小民是个胸无大志之人,加上有幸生活在太平盛世,上头圣上也是有为明君,小民自然也可以混吃等死了,所以,圣上就恩准小民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吧!”

  刚开始圣人还以为贾赦要狮子大开口,提什么条件呢,结果到头来,贾赦却是说了这么一番话,一边心中得意的同时,一边也是哭笑不得,哪个男人不想着封妻荫子,封侯拜相,结果居然出了个贾赦,只想着混吃等死,这跟猪有什么两样,嗯,他长得比猪好看一些!这么想着,圣人心情愈发好了起来,因此,也大方了很多。

  贾赦回去的时候,已经不是草民了,圣人觉得贾赦救了自个两个皇子,又献上了一大瓶解毒丹,功劳自然是大大的,尤其,贾赦又不想做官,因此,圣人很是慷慨地给了贾赦一个正五品的散职——奉议大夫,不用上朝,也有俸禄,当然,散职的俸禄只有同阶官员的一半,不过有几个当官的是靠俸禄吃饭的,就像是荣国府,国公的俸禄一年也就是千两银子,还不够荣国府一个月开销呢!而张氏也算是有了个诰命,五品的宜人,贾赦一家子算是重新跻身到官僚阶级中去了。

  张氏见得贾赦带回来的四季花云锦诰命文书,虽说不至于心花怒放,也是颇有种扬眉吐气之感。贾赦以前一直处在妾身不明的状态,张氏自然是没有诰命的,后来,贾赦跟家里翻脸,除了家产,干脆什么都不要了,张氏还以为,自个得指望自家儿子给自己挣个诰命呢,哪知道,自个丈夫却是轻轻巧巧给自己弄回来了,见得贾赦模样,张氏心中更是一甜,靠着家族余荫算不上多大本事,没了荣国府,自个的丈夫依旧是个能干的,这让张氏心中生出了一股子骄傲之意来,你们都说我嫁了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谁会想到,贾赦竟是个深藏不漏的璞玉呢?

  贾赦因功封官,虽说是个散职,但是他之前得以面圣,据说圣人当时心情很好,可见贾赦深得圣心,因此,大家也不能小觑了他,只是贾赦分家出来之后,原本跟贾府算是姻亲故旧的人家,跟贾赦这边差不多是断了,人家跟贾家结交,结交的是荣国府宁国府的牌子,贾赦已经算是旁支,一介草民,谁会瞧得上贾赦啊,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面幸灾乐祸呢!结果,不到两年的时间,原以为只怕一辈子都会没落下去,只好在乡下做个土地主的贾赦如今翻身了,在圣人还有两个皇子那里都挂了名号,自个也有了品级,只要他乐意,活动一下,在吏部补个实缺也是件比较容易的事情,真要说起来,日后能混到贾赦这个地步的勋贵子弟未必有几个,因此,原本跟贾赦断了联系的一些狐朋狗友又是一拥而上,跑了过来。

  贾赦对那些人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当初原身跟他们混在一块,也就是因为大家出身差不多,兴趣也差不多,无非就是酒肉朋友而已,要说什么深情厚谊,便是原身也不会这么傻,因此,贾赦这边跟那些人敷衍了几句,表示自个如今算是洗心革面,浪子回头了,以前那些荒唐事情,就当是年少时候的放纵罢了,如今他也是有妻有子的人了,得为妻儿考虑云云。那群人也不是什么傻瓜,见贾赦真的对那些斗鸡走狗,声色犬马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了,也只得怏怏而回。

  而荣国府宁国府那边,听说贾赦封了官,宁国府那边,贾代化说要给贾赦庆祝一下,到祠堂拜一拜祖先,邀请亲朋好友大办一场什么的,而贾代善却是有些别扭,史氏更是觉得自个就像是变成了一场笑话。这些日子以来,她跟那些贵妇在一块交际,虽说她一个超品的国公夫人,大家不可能当面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但是这些人都是什么出身,语言艺术又是何等精深,何况,史氏原本就是心虚,因此,瞧人家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哪怕是一声嗤笑,都觉得别人是在嘲笑自己,这叫史氏简直是如坐针毡。

  最烦的是,史氏如今发现,自个的权威还不如贾赦在的时候,贾赦在的时候,她尽可以玩平衡,两个儿子,哪个不听话,就敲打一番,结果如今,她就剩下贾政一个了,竟是不能随便敲打威胁了,还只能捧着哄着,免得贾政以后不听话,不肯孝顺自己。

  史氏心里面也清楚,真要说起孝心,贾政真的未必赶得上贾赦,起码在之前,原身对于父母怀着一种求而不得的渴望,因此,只要史氏给个好脸色,原身就能巴巴地凑上来。问题是,现在的贾赦,可不是什么缺爱的孩子,他第一世是独生子女,家里虽说不是将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是全心全意,关怀备至。第二世在万花谷,他入谷的时候年纪还小,仗着年纪小,嘴甜爱撒娇卖萌,因此,谷中的长辈对他都颇为疼爱,便是上头那些师兄师姐,对他多半也是极为喜爱的,因此,他才会想着逆天而行,保住万花谷的宁静,虽说最后失败了,却也能够心安。

  贾赦来的时候,又是那么个境况,贾赦怎么可能在乎史氏那种满是目的性的所谓母爱,这才叫史氏打错了算盘,一步错,然后步步错,如今后悔也晚了。

  史氏是个偏执之人,她虽说后悔,但是依旧将错处都归结在贾赦身上,常常咒骂贾赦不孝忤逆,但问题是,贾赦如今过继出去了,礼法上,史氏不过是个婶婶,贾赦也没必要孝顺她了。

  以前她还能说贾赦出去之后,没了荣国府的庇护,肯定过不下去,迟早要求上门来,结果她从来瞧不上,百般诋毁的贾赦如今却是咸鱼翻身,人家不需要靠着荣国府的面子,自个就能挣出个前程来,这让史氏心里头更难过了。见贾代善意动,心中就是一阵咬牙切齿,脸上还得摆出一副为了贾赦好的样子:“赦儿还太年轻了,何况就是个五品的散职,若真是大操大办,别人就要说他轻狂了!何况,赦儿媳妇如今还怀着胎呢,最好还是安心静养才好!”

  第 27 章  史氏的话看似有道理,实际上却是站不住脚的,张氏又不是胎象不稳,不能动弹,贾赦这个官职听起来不高,还是个没有实权的散职,但是却也是贾赦自己拼出来的,并不是寻常的什么捐官,或者是什么有名无实的虚职。瞧瞧贾敬,正经的科举出生,如今外放也就是个七品而已。如何不值得庆祝一番呢?

  贾代善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听史氏这么一说,反而拧上了,直接斥道:“这是什么话,赦儿起步就是五品,还是圣人金口所赐,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了,虽说没必要大张旗鼓,但是家里摆个家宴,祭拜一下祖宗也是应当的。”

  贾代善这话一出,史氏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只得低声辩解道:“我这不是担心树大招风吗?”

  贾代善没有理她,对于史氏,他早就没了原本的信任,甚至连耐心都没多少了,贾代化也觉得,自个这位堂弟那真是英明神武一辈子,结果全毁在媳妇身上了。史氏看着是个有主意的,实际上目光短浅,心胸狭窄,偏偏还是个执拗的性子,以后贾代善不在了,荣国府乐子可就大了。

  这对堂兄弟两个把事情决定了,即便是当事人不在场,这事也是没了反悔的余地,因此,贾赦不得不带着已经大腹便便的张氏故地重游,再次回了荣国府。贾代化作为族长,开了祠堂,跟贾代善一起带着贾赦进去祭拜了一番之后,家宴才算是开始了。

  说是家宴,但是人并不少,贾家纵然不比史家,人口繁茂到了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的地步,京中也有八房族人,可惜的是,贾家的族人中,真没几个出息的。一个个就靠着荣宁二府的荫蔽过日子,也不知道他们是自个没有上进心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因为人多,或许还有管家的史氏的缘故,宴席并没有设在荣禧堂,却是放到了花园里面,男宾女客自然也是不能坐在一块的,中间用屏风隔了开来。

  贾赦还算是处之泰然,但是无论是贾代善还是贾政都有些尴尬。贾代善本来还想摆摆父亲的谱,结果贾赦一口一个二叔,弄得贾代善极为狼狈,几乎说不出话来。贾政就更是没话好说了,原本不管是在别人心里还是在自个心里,除了身为长子,没哪儿比得上自己的贾赦,先是将自个一直渴求的爵位弃若蔽缕,如同扔垃圾一样塞给了自己,然后,还没让贾政得意多久呢,原以为自个那个一无是处的哥哥居然风风光光地回来了,这让贾政简直觉得自个被一巴掌扇肿了脸,只觉得头都要抬不起来了,只得在心中安慰自己,以后贾赦顶多也就是个四五品的小官了,自个继承了爵位,起码也该是一品,还是能够将贾赦压在下面的。

  只是贾政也知道,光有爵位算不上什么,自从他被立为世子后,并没有如同他想象的那样众星捧月,人人巴结,哪怕是同为四王八公家的人,对他其实还是有些看法的,跟他比较疏远,贾政私底下听人说,他将来继承的爵位还得看上头的意思,何况贾政从文,以后接触不到贾家军中的势力,说不准一辈子就只能靠一个知道究竟多大品级的爵位过日子了。在国子监里头,贾政可是知道,开国以来,失去了权利,没落下去的勋贵可是不少了。贾赦显然得了当今圣上的青眼,那么,自个想要成事,看来只有投靠下一任皇帝了。要知道,当今圣上比贾代善还大几岁,春秋无多,看圣人没了,贾赦又能靠谁!

  贾政神情僵硬地说着些干巴巴的话,心里面却是恶狠狠地想着,想到之前国子监有个关系不错的同窗好友跟自个说起的事情,还有他说会给自己引见的贵人,贾政心中火热起来,神情也自然了许多。

  而另一边,张氏也不是很自在,重回荣国府,她已经是客人了,史氏也不能当着一众亲戚家女眷的面,让自个这个侄儿媳妇立规矩,伺候她用饭。她可以坦然地坐在那里,史氏哪怕心中不愉,也得摆出一副慈爱的模样,嘘寒问暖。她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喝着一碗鱼羹,看着小王氏虽说同样坐在席上,却是一直要关注着史氏那里的情况,不时还得充当伺候的丫鬟,帮史氏捧羹夹菜,心里面就是一阵舒畅。

  小王氏嫁过来之后日子并不算好过,之前怀孕,生下来的却是个女儿,哪怕生在大年初一,生辰八字很是贵重,也不能掩盖她没能生儿子的事实,何况,为了生这个被史氏取名为元春的女儿,她还伤了身子,在养好之前,却是几年都别指望生育了。

  哪怕元春害她伤了身体,终归还是她肚子里面掉下来的肉,结果却被史氏抱走了,贾珠这个烫手山芋依旧被塞回了小王氏那里。更让小王氏愤恨的是,史氏以为贾家开枝散叶为借口,又给贾政塞了好几个美貌的丫鬟。

  贾政又是个来者不拒的,他这人一向很是伪君子,反正对自己有利的,他就说是孝顺,对自己不利的,他就会无视。小王氏明白贾政的无情,她本来容貌也不算美,在贾政那里根本没多少吸引力,生了元春之后,没有坐好月子,先是元春被抱走了,一直身体不太好的贾珠又塞到了她那里。她这个后妈实在是太难当了,史氏对贾珠未必关心,但是她乐得拿贾珠当做是小王氏的把柄,而王家那里,对贾珠一直关心得很,贾珠是长子嫡孙,若是贾珠日后继承了贾家的爵位,对王家嫡支自然也有好处,因此,小王氏也只得苦逼地将贾珠看得跟自个眼珠子一般照顾。如此心力交瘁,本来就只能说是清秀,如今更是憔悴了不少,准确来说,小王氏才十七八岁的人呢,看着都有种黄脸婆的意思了,这更叫贾政瞧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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