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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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这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小儿无知无知者无畏罢了。

  沈知节哂笑着暗想。挑挑眉,倒要看看她说出些什么。

  何为农?

  “农为百姓。”

  沈知节听到一道软软糯糯,还带着童音的声音说道。

  只有这四字。

  何为农?农为百姓。

  这算什么应答?

  她是想说农是农夫么?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真是俗不可耐的应答……

  如若不是场合不对,沈知节几乎要笑出来。

  “哦,此话何解?”,卜若地却捋着长须笑眯眯问道。

  襄荷也笑眯眯回他:“方才诸位学兄也说过了,字形上解,农是耕种之意,那么,何人耕种?自然是百姓,也就是‘民’。没有百姓,便没有耕种。天子百官统社稷,黎民百姓理稼穑,农便是民,民便是农,无农无以养民,无民无以生农,是以重农便需重民,重民更需重农。”

  胡说,农是农,民是民,怎能完全等同?!沈知节内心不屑。

  卜若地却听不到沈知节的内心独白,他走到襄荷身前,微微弯腰,苍老的脸上因笑容而皱起更多的褶子:“这些全是你自己想的?”

  “嗯,”襄荷点点头,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挠挠头,“瞎想罢了。”

  卜若地却笑着摇头:“瞎想又如何?人不怕瞎想,就怕不想。”

  “那山长觉得我是瞎想么?”,襄荷好奇地问。

  卜若地摇摇头。

  “那就是山长也觉得我说的对了?”襄荷双眼瞬间亮晶晶的。

  卜若地却又摇了摇头,“对,也不对。”

  “端看人如何想。你若觉得对,那它便对;但他人若觉得不对,与他来说,便是不对。有些事本无对错。”

  这是打什么机锋呢?沈知节皱眉。

  襄荷凝眉想了下,随即却施了一礼,道:“学生明白了,多谢山长教诲。”

  卜若地含笑。

  问过这个“何为农”的问题,卜若地便开始了正常的讲授。

  时间很快过去,下午一个时辰的授课时间匆匆而过。

  卜若地甫一离开,室内便喧腾了起来。

  学子们大多是十来岁的少年,还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有师长在未免拘束,此时卜若地一走,又经过方才一堂课“共患难”的经历,室内的气氛与课前的便完全不同了。

  许多学生已经不在自己书案前,而是窜到其他书案前说笑攀谈起来。

  沈知节慢吞吞地收拾起笔墨,双目余光注意周围,搜寻着可能来自己身边的人影。

  可是,为什么没有?

  他做出了精彩的应答,他们不是应该佩服他的学识广博因此上来攀谈么?为什么会没有?!

  “……学妹,方才山长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学妹,听说你今日狠狠骂了其他几院的猖狂小子,真解气啊!”

  学妹学妹学妹……

  沈知节猛地回身。

  那个小小的书案后的身影几乎被人群淹没。

  怎么会这样?!

  他紧紧地握起拳头。

  做出精彩应答的明明是他,为什么都围在她身边?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连瞎想都不想啊。”一个笑嘻嘻地声音说道。

  沈知节这才悚然发现自己竟然将疑问说出了口。

  旁边那曾拉他衣角的少年笑吟吟说道,一边说一边望着那被团团围住的地方,“唉,今日人多,怕是无法与兰学妹畅谈了,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瞎想又如何?人不怕瞎想,就怕不想。

  卜山长的话回荡在耳边。

  就怕不想,就怕不想!

  他可不就是不想么?洋洋洒洒引经据典,但是,他自己的东西呢?那一大通话里可有一点是他自己所思所想?

  答案是没有,一丝也没有。

  “面对外院那些书呆子掉掉书袋,用圣人言堵他们的嘴还好,自己人论道还掉什么书袋,又不是比谁书背得好……”旁边那学子又摇头晃脑地道。

  比谁书背得好……

  沈知节目光沉沉地望向那被围住的人影。

  是啊,他就是比她书背得好。

  这样不行么?

  不行,当然不行。

  “会背书的人多了,只要想背,谁不会背啊……”,旁边学子将笔墨装进书篓,也没跟沈知节打招呼,兀自嘀咕着走了。

  那边围住的人群中不是发出一阵笑声或惊叹,亲切的“学妹”唤声不绝于耳,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似得。

  沈知节又看了那里一眼,抱着笔墨,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出房间。

  ☆、第57章 .05|

  襄荷回到女院时,正是女院最热闹的时候。

  下了课的女院学生也结伴归来,穿着各色薄纱的少女们说笑打闹,衬着女院精巧的风光景致,随意截取一处便可入画。

  襄荷抱着书慢腾腾地迈进院子。

  她还穿着那土黄色的农院院服,虽然身子矮小,但因为那相比其他少女格外不同的衣服颜色,她的出现便有些突兀。

  就好像满汉全席中间摆了盘窝窝头一样。

  周围议论声起。

  整整一天都在议论和瞩目中渡过,襄荷早已对这些视若无睹,没有人上前拦路,那她就继续安安稳稳地迈步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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