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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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料初来就碰见争吵,知言在外玩得不亦乐乎,现在才觉得浑身发冷,寒气渗透浑身上下。韩家大奶奶也是个通透人,领着她进到客房,等换过衣服后,三个女人聚在热烘烘的暖房里,一起捧着滚烫的米酒叙话。

  眼前两位都是有名的才女,说起话也是和声细语。见知言和韩家大奶奶略不自在,王沈氏宽慰她们:“世间难得有韩家二姑娘这般痴心的人,听闻她品貌出众,才气也不俗,只我抢到了前头自小与王郎一起长大。世间姻缘总离不了缘份二字,韩二姑娘差在缘字上也是无可奈何。”

  换位思考,如果有人明目张胆表达出对孟焕之的爱慕之情,知言不可能如此淡定,哪个女人胆敢觊觎她的男人,即使遥隔千里,也是如梗在咽。知言愈发佩服王沈氏,诚心说出上面的话也好,伪心也罢,真正有大家气度。

  韩家大奶奶也对自家堂小姑很是无语,凭着韩家嫡女的身份什么样的男人找不上,偏要对着一个有妇之夫用情至深,搞得人尽皆知,说出去都燥得慌。韩家二房和三房及徽州书院的事都是一团糟,幸亏大房及早躲了出来,不过眼下也好不到那去,卷到储位之争不好脱身。

  忆及正堂内王慎也是萎靡不振,这帮男人没一个省心的!

  韩家大奶奶招呼两位客人用过午饭,各自回屋休息。知言挨到热炕直睡得天昏地暗,不知时辰几许,身边挤来一个人,带着冷气环抱着她。

  知言迷瞪着眼睛看天气,天色阴沉也辨不出确切时辰,她喃喃问道:“什么时辰,快用晚饭了罢?”听到孟焕之应声,她转过身细瞧,男人眼底一丝忧愁逃不过知言细心观察。

  知言扭着身子娇语:“焕之,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空带我洗汤泉。”她的话惹笑了孟焕之,他:“娘子就这么等不及。莫急,要住上两三日,机会多得是。”

  知言暗嗤,还不是你怀着心事,害得她要牺牲色|相。

  ******

  晚饭时摆了大圆桌,也不分男女席,六人团团围坐吃热锅。知言打量着在场的三个男人,王慎俊逸脱俗,韩世朗清隽灵秀,孟焕之优雅弘深,各有千秋。她趁着孟焕之为自己挟菜的空当挤眼色,两人相视静默一笑。

  韩家大奶奶调侃道:“这对小夫妻新婚时就挪不开目,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也如胶似漆,当真只羡鸳鸯不羡仙。比得我们都老了几岁,你们说是不是。”

  韩世朗最爱调笑,指着孟焕之戏语:“修远家中有了娇妻,约几次都推辞不出来。不说别的,我府上可有几个佳人甚是怀念昔日风流俊俏的孟郎,不如回京时带上几个同去,也算慰籍佳人心怀。”他冲着孟焕之坏笑。

  有韩世朗打头逗乐,大家也放开心绪说笑不停,王慎夫妻笑容中依带着愁云。看来,三个男人之间的事未全然解决。

  知言不知不觉又被灌多了酒,双腮发烫,无力倚在孟焕之肩膀上,等酒席散了被他半搂半抱带出来。她迷瞪着醉眼也能认清没走回房的路,因是夜间,一眼望不到头的曲廊点着明灯,蜿蜒伸展。

  知言揪着孟焕之衣袖呢喃道:“走错了路。”居心不良的登徒子打横抱起她大步穿过曲廊,进到热气腾腾的汤泉内。

  趁着孟焕之关门的当头,知言打量着屋内,硕大的夜明珠镶在立柱上,屋正中一方温泉,墨玉雕就莲花池内,热气氤氲缭绕,抹霞色鲛纱轻扬。

  知言觉得又长了一回见识,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家族果然不同。她突然生出一个目标,将来无论如何也要混到拥有这么一个高档洗澡池子,也不枉穿越一回。

  所以在孟焕之为她轻解罗衫时,知言说出上叙言论,引得他带笑问道:“娘子还有何要求,不妨一并说出来。”

  知言本已醉了,用腻得发甜的声音说:“我只要你。”

  孟焕之把扒得精光的白鱼放在池中,也解了身上的衣衫滑进水中,从背后揽了她轻语:“为夫这就给你。”

  微烫的泉水冲涮全身上下,血气全涌到头,知言半醉间想起方才韩世朗的戏语,用力推开身后的人,带着怒气质问他。

  孟焕之好笑之余,温声解释:“韩兄爱说笑,故意在逗你,全都是戏语,为夫只有你一个。”

  知言却较起真,扳着手指头数:“不对,以前你房里的两个丫头,还有你常年在外碰过的人。这么一算,我都亏了。”

  孟焕之觉得今天的妻子带着娇憨醉语吃起味的样子着实动人,边亲吻着她的脖颈释清:“丫头在你进门前都打发走了,外面的人我可是一个都未曾碰过。”

  “真的?”知言不依不饶,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放过孟焕之。不放过也不成,她已经被煮透,只等着上桌供人大块朵颐。每一个毛孔都张开充斥着热度,一如她身体里的男人,滚烫带着力量冲击。

  最亲密的接触使得她异常熟悉孟焕之身上每一处地方,他们早有默契,进退之间配合得当。知言从不掩饰她的情意,媚眼如丝,坦露心声,她也直视着面露狰狞的孟焕之,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变了声调的娇吟。

  池中水波漾开,一圈圈不停息,打起水花,水雾中的两人半淹没,带动池中翻起白浪,翻滚不息,直至沸腾,许久后才恢复平静。

  知言临睡去时还惦记着大温泉池子,对着孟焕之碎碎念。第二天等她醒过来已近午时,屋里只余丫头伺候。

  ******

  知言夫妇在京郊别院逍遥度日的同时,京中一处不起眼的酒肆中,两个青年交头接耳。一人衣着不俗神情倨傲,高扬着眼睛问道:“我家主子让你打问的事究竟如何,别拿那些没用的来糊弄人。”

  另一个青年随常衣着,也生得俊俏,一脸精明,微缩着身子,俯过身去耳语数句。

  前一人满意点头道:“还算有几分本事。”他扔出一袋银两抛到桌上,瞧也不瞧对方一眼,独自出了酒肆上马离去。

  留下的青年收起桌上的钱袋,先掂一下份量,再打开过目,面露讥笑:“小爷混到干这种事的份上。”往桌上扣下几枚铜钱,也疾步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未几,酒肆中的跑堂追出去叫骂:“天生穷鬼一个,酒钱没给够就跑了,老子咒你个儿子没□□。”见人已没影没踪,他骂骂咧咧复又回去。

  ☆、第134章 桃源胜境

  韩家别院轩厅内引进一股活水顺着花岗石凿出的人工溪径穿流而过,水雾缭绕,带着热气潺潺流淌。陈设典雅古朴,散发淡淡的柔和光线,处处透着精心及百年世家深厚的底蕴。

  屋内三位男子各怀心事,王慎半眯眼静坐纤然出尘,韩世朗斜卧榻上随意洒脱,孟焕之负手立在窗前似松如柏静渊不动,各人风姿全然不同。

  孟焕之站前窗前盯着飘飘洒洒而落的大雪出神,自顾自说:“今冬大雪,明天定是个丰收年。”他回望一眼静坐的王慎,踱过去有所指:“上月我家娘子收来江南几百亩田地的租子,竟比五年前少了三四年,比起三年前也短了约两成,明年恐怕也还要降。不独她如此,几位姨姐的陪嫁田地也都减了收成。南边丰调雨顺,又是太平年间,让人不得不奇。”

  王慎垂眸做老僧入定,置若罔闻。

  榻上斜倚着的韩世朗轻喛:“修远,趁早些把那些田地赁出去,说不定再过两年变成烫手山芋,甩都甩不掉。”

  孟焕之与韩世朗对视一眼,继续逼问王慎:“敞之兄,昔年王家世翁座下弟子不计其数,不泛有出类拔萃之人,其中一位和太子授业老师王和生交情甚深。四年前科考前夕,就是他私会王和生,几日后暴病身亡,实令人扼腕痛惜。”

  见王慎依是不为所动,韩世朗翻身起来,衣襟大敞,敞袖如流云,迤逦而来,逐字逐句顿说:“非是我一心为了东宫,急欲给王和生翻案,江南眼下是个怎么情形,你心里比我和修远都要明白。虽亲疏有别,总还有正邪之分。敞之,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你究竟在顾虑什么?”

  王慎在两位友人的追问下睁开眼帘,双眸空洞无神彩,自讽:“我本就一懦夫,不知不仁更不勇,枉费多年苦读的圣贤书。”

  韩世朗剑眉横立,甩袖坐到一旁碰得桌椅咣铛作响,胸膛气得颤动不停。

  孟焕之眼中也现出痛色,出声咄人:“司马清意欲何为?前有清云录印发数万册四方传阅,朝中上下遍布扬州司马家门生,内阁成天争论不休,但凡牵扯到江南事宜迟迟无定论,一丝一毫都不能损得他的利益。御史若胆敢批一声司马,血溅街头大有可能。圣上都不及他一言九鼎。”

  王慎只是苦笑。

  韩世朗说着赌气的话:“算了,跟个愚人说这些有何用。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今朝一会,以后都当陌路。”他见孟焕之还想说话,摆手制止:“我知道自己的处境,你就少说两句,成天在御前晃悠,已是众矢之的。痛快玩两天,带着你的小娘子回燕京过安生日子去。”

  孟焕之见劝说无效,也坐下品茗,听着韩世朗调笑:“修远,鸳鸯戏水令人羡慕。可是瞧出来了,你比我等都要识得风趣。”

  孟焕之不予回应,面带浅笑凝神听院内的笑声。

  ******

  知言起来后才发现飘了一夜的雪依还在下,推开窗落眼银妆素裹,雪气清新。她命丫头寻出桃红色织金绣云鹤风毛袄,套上软鹿皮小靴,披了狐皮斗蓬,穿得厚实暖和才出屋。

  三个男人谈正事,韩家大奶奶带着两位女客踏雪畅游别院。因着有温泉的缘故,别院一半尚是冰天雪地,另半副绿意盎然,鲜花点缀其中。山石轩丽,青松苍秀,溪水汩汩,水下鹅卵石清晰可见。巧匠独心又引了飞瀑,喷雪溅泻,石梁卧虹,当真难得好景致。

  知言只觉眼花缭乱,未出走几步,身上出了汗,她自嘲道:“真没想到别有洞天,虽是冬日却温暖如春,我生怕冻着捂了一身厚衣裳,现时全贴到身上。”

  韩家大奶奶和王沈氏都抿着嘴笑。

  知言也不怕她们笑话,说起别院中景致,一脸向往和艳羡。她能来此处全因孟焕之与韩世朗的交情,用不着娇揉造作,坦然和她们相处,本性示人。能结交到朋友算有缘,别人瞧不上她更没必要硬赶着装高雅。

  因知言放得开逗得其他两位咯咯娇笑,她也开怀畅笑。引得屋中男人坐不住,韩世朗收好衣襟招呼道:“忧心的事且放下,今朝有酒今朝醉。走,出去瞧一眼她们在乐什么。”

  孟焕之老远瞧见妻子眼睛亮晶晶抓起鱼食抛向池中,锦鲤争相夺食,染红水面,泛起波纹弥漫开来。他心中顿扫方才抑郁之气,走上前帮她端着食盒,鼻中吸入缕缕如兰似麝的幽香,令他转头盯着妻子不肯挪目。

  知言觉察到一旁灼人的目光,偏头对上孟焕之饱含情意的眼神,她只嫣笑回应,惹得其余诸人取笑不已。知言向来都大方,毫不避讳,携了孟焕之的手一起赏鱼,指点池中的鱼儿让大家看。

  韩世朗命人拿来钓杆,随意坐在栏杆上垂钓,也不急着钓上鱼,来回划动鱼钩,鱼饵的香气诱引锦鲤游东游西,煞是灵动艳丽。

  王慎伫立在两步外,端详许久后幽幽地说:“我等便如这池中鱼儿,一点蝇头小利趋之若鹜,全然忘了本来面目。”

  韩世朗仍是信意挥着他的钓杆来去,反驳道:“鱼儿也要吃饱,不争抢只有饿死的份。话说回来,鱼儿们可没有不同寻常的胃口,成天想着从你我口中夺食。”

  孟焕之摸着妻子的手温热,又看到她脖颈间出了汗,遂解下她的斗蓬搭在手臂上,语带玄机:“想来是鱼跃龙门,一朝腾飞也未尝可知。”

  见他们三人又语带机锋,生怕再吵起来。知言缠着孟焕之去了别处观景,王慎也带着妻子回屋,只剩韩世朗夫妇喂鱼闲话。

  知言牵孟焕之的手顺着曲廊慢行,看到昨晚去过的汤泉,她耍赖道:“你可是答应给我建这么一个池子,不能失信。”

  因她穿得厚实,脸颊尽染胭脂色,眸含柔意,风流妩媚。勾得孟焕之趁着周遭无人香了知言一口:“一定,绝不失诺。”他脸上五官柔和,脉脉生情注视着知言。

  离吃晚饭还有一多时辰,本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知言还想再泡一会,故拉了孟焕之一起去洗鸳鸯浴。

  知言手底下利落几下褪了衣衫,全身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泉中,只余头脸在外头。

  孟焕之不慌不忙一件件除落衣裳,健硕身形没了遮掩,很是臭美得在知言面前晃悠两圈才跳进水,大手已开始不老实,嘴着念念有词:“娘子,你此处比原先大了一圈。”边说着手下比划,先是半抓的手型,后来手掌大张开的形状。

  知言挠了他到一边去,抗议道:“我只想安静一会,晚上回房再说。”

  到嘴的美味岂能放过,孟焕之口是心非,只轻声答应,吻上妻子的香肩后背,手扶在腰际,一挺而入。

  知言因骤间闯入的不速之客轻呼,用力推向身后的人,轻骂他讨厌,得到无耻的回复:“一不小心滑进去了,不仅我想着你,你也想着我,要不然总想到一处。”

  大白天泡温泉计划又泡汤,知言只能任他随意摆布,从里到外都被瞧了个遍。孟焕之侵入的同时,她也渗透到孟焕之的心中,狂暴的男人眼中惟她一人。

  知言眼神迷乱,语无伦次道:“焕之......焕郎,郎君,我要你。”

  “全给你。”沙哑的声音回复,两军对阵混乱厮打,一阵急行军带着他俩攀上巅峰,尽享风致,如痴如醉。

  晚饭时,知言不时偷偷揉一下后背,被韩家大奶奶扫视到,戏谑笑意看向孟家小夫妻。知言厚脸皮,孟焕之比她脸皮更厚,一本正经吃着菜,儒雅正气。

  估计在别人眼中他俩早是一对厚颜无耻的夫妻,知言边扒饭想着。

  *******

  三天的时光一眨眼便过去,起程回燕京时,知言恋恋不舍此处安宁平静,有种回到沧州孟府的感觉,看着几个男人们的神情,也都带着失落。

  桃源静处只能暂避流世污浊,终还要回归到世俗中。韩世朗要回到东宫再做周旋,王慎依旧回编修馆,孟焕之继续要在翰林院蛰伏。知言,她只追随着丈夫的脚步前行。

  刚感叹不得不面对杂事纷扰,才到城门处,与韩府的清客迎面碰上,对着韩世朗耳语几句后,带着忧色退到一旁。

  韩世朗也觉得事出蹊跷,递给孟焕之一个眼神,走到一边轻语:“昨夜东宫两位小郡主都得急症没了。”

  两人心照不宣互视一眼,大家就此分手各自回府,谁料孟府中也有人立等着见知言,道有十万火急的事对她说。

  知言听得来人略说几句,最后一丝快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语带无奈:“明日正好我得空,本也打算去探望二姑母,劳妈妈回去说一声,午时前必到侯府。”

  宁远侯府的管事婆子陪笑应声下去,自回去复命。

  知言躺倒长舒气,快乐总是短暂的!

  ☆、第135章 惹火上身

  再一次踏进宁远侯府大门,知言先猛吸一口气,这回在垂花门处等着迎接她的人变成两位,世子夫人燕氏,次媳韩世英。全都是老相识,不做客套,领着知言先去见秦樱。

  秦樱禀性刚强,又有主意,即使内心波涛翻涌,面上也不显,惯常的笑容,语调平缓对着知言说起乔婉。

  因着秦时的缘故,秦樱和乔婉这对母女结下仇怨。乔婉发狠不认母亲,言辞激烈,对家中其他人也有怨气。眼看着再过几个月便要出嫁,秦樱只想找个人好生开解乔婉,劝她认命。

  秦樱眉间带一丝愁怨,轻叹息:“不是我狠心,若没定下亲事前,她但凡露出一丁点心思,当娘的人总能为她力争。亲事一定,上头老公爷还在,世子爷再是疼妹妹也不敢做出悔亲的事。何况还牵扯到八侄儿,再是不敢拖累到秦家。所以,黑心的事只有我出头。”

  知言默声点头,听秦樱再言:“我不求让婉儿原谅,只求劝得动她,出嫁后好生过日子,再莫像在家中,上有兄长护着,可以胡天海地闹腾。思来想去,劳动侄女来,还要让你费心费神,真是说不过去。”

  知言忙谦让说不敢,硬着头皮去了乔婉处。

  乔婉历来尚武,满院空秃秃无一株花草树木,马桩、剑靶和院中的兵器架看样子久未有人动,落满浮灰,几个丫头全守在屋外,缩头缩脑。进到屋内,一地狼籍,打碎的瓷碗,撕破的衣衫随处可见。

  乔婉长发披散抱膝坐在床上,听见有人进来,拿起手边的马鞭驱赶来人,见是知言,才收了手,一脸淡漠仍不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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