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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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秦战眼里,这就和给了万玉研一套房子,一辆车,或者说是给了她一座蠡园是一个概念,冷静的处理问题,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感情。

  他理智,理智的可怕,他负责,也负责的冷漠。

  残忍而直接点来说,有权而又太过强大的人的世界永远有着他们自己的规则,可以任性,可以为所欲为,可以藐视规则,也可以唾弃一切束缚。

  再说的残酷一些,他们生活的圈子,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姜衫终于想明白上一世从未熟悉过秦政委的她为什么会在短暂的接触中,会对他本能的产生类似于避讳和恐惧的心态。

  这样的人你与其用理智和冷静来形容,倒不如说是天生的无情,这样的人的逻辑永远都冷血的可怕,这一刻的姜衫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自己不是秦战的敌人,还是该悲哀自己曾经对这样的人动过一丝好感。

  姜衫依旧在笑,“那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

  秦战身子紧绷了一瞬,他有着属于军人长期磨练出的敏锐感,姜衫有没有对他动过心他自然是可以看出来的,这就是为着小万的事情在拒绝他了。

  “如果是因为小万…”

  “不,秦政委。”姜衫突然打断了他,缓缓站起身来,她笑的温和,那双眸子却凉的可怕,两簇小火苗凉薄而热烈的闪烁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和悲哀在心中交织,让姜衫有一股极其强烈的想要撕破对面男人脸上平静而严肃的表情的冲动。

  “不如,我们来换个角度来谈这个问题。”

  ☆、第59章

  秦战一看姜衫的表情就开始头痛,她那笑容里像是是恨不得生出一朵名为愤怒的小花来,嘴角勾着,却又像要伸出两颗尖牙。

  还是把她给惹恼了。

  秦战撑了撑手,示意姜衫先别说话。

  “你不要生气,听我说完。”秦战揉了揉额角,在这一段高强度的任务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合眼了,他一空出来时间就找机会来见她,绝对不是为了跟她之间闹出什么不愉快的。

  “我知道你愤怒的地方在哪里,我没有冒犯的你的意思,不然也不会郑重的叫你出来谈这件事了,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这是以前对任何人都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姜衫,你认为两个人如果选择了在一起,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能够相濡以沫的陪伴着对方走完剩下的一生,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两个人的性格要能够互补和彼此欣赏,而且总有一个人是要负责包多一些的包容和忍让,这一点我确信自己可以做到,我比你年长那么多,可以给你充分的自由空间去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一切梦想,也可以包容着你满足着你做你一切想做的事情,我相信自己有能力也有足够的责任感能够给你幸福。”

  秦战的语气平淡,用一种再自然不过的姿态做着最郑重的承诺,他是一个足够稳重和有责任心的人,许下的承诺必定是经过一系列的深思熟虑,也是绝对不会做任何更改和妥协的,这是他身为一名军人本身最重要的特质。

  就像是万玉研的问题上,明明只要他跟她谈一谈,以他的地位和万玉研现在的态度以及本身的性格,当初说过的话完全可以不作数的。甚至他完全可以当做自己没有做过那样的许诺,谁又能敢说他什么?又能拿他怎么样?只是一个简单的抉择,就能解决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可他不会那么做,因为他既然做出过那样的许诺,就早已经考虑过自己将来因为这个许诺将要面临的各种问题或者说是困境,除非万玉研当真已经彻底解决了自己的一切后顾之忧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否则他既然那样说过,就永远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即使再来一次,他也依然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人一生的时间很长,只靠着一张纸,一句正式的在众人面前宣布过的誓言如果就能够支撑完一整个婚姻的话,这世界上也就不会有离婚这样的规定存在了。那只是一张纸而已,姜衫,只是一个冲动之时许诺下的再感情用事不过的单薄诺言,接下来的一生你要遇上境况远比能不能得到这一张纸要严峻的多。人心是这世界上再容易改变不过的东西,重要的是遇到对的那个人,遇到那个不是需要靠着一纸婚约,而是依着自己的本性能够真的给你幸福对你负责的那个人,你懂吗?”

  秦战走到姜衫身后,安抚的扶住她的肩膀,缓缓的压着她坐了下来。

  “你认为小万的存在是个问题,那么如果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对她做出的许诺都能出尔反尔,这样的男人你真的敢选择和他度过漫长的一生吗?我如果可以对别的曾经做过承诺的人叛言,即使能给了你那一张纸,你就真的敢信,敢接受吗?更何况对你现在的处境,只有这样的办法我才能最理所当然的护着你,你接受了这个位置,就等于成为了一名秦家人,任何人再不敢对有一分僭越,你认为呢?”

  他强壮,高大,睿智,冷静,他比她要多出十二年的阅历和岁月的鸿沟,看任何事情都要理智也客观的多,他的话虽然残酷,却也足够打动和说服任何一个对爱情充满期待和幻想的女人。

  如果是上一世的姜衫,如果是还对爱情抱有相信和幻想的姜衫,如果是心理年龄真的只有十八岁的姜衫。

  他说的有理有据,毫不虚伪,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他算是把自己整个人剖开了坦白了的放在姜衫面前,这样的诚意已经足矣消除了姜衫心底最开始的那七分怒火。

  秦战坐回去,他叫人帮姜衫重新换了一杯热咖啡,他也从姜衫的眼中看到了那消逝的怒火和重新恢复的冷静。

  半晌,姜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平稳安静到不可思议。

  “这样,我问您一个问题。”她说,“我相信您,也感动于您的坦诚和承诺,我不否认您说的话和描绘的未来蓝图很吸引人。”

  秦战的眼神温和,坚毅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姜衫道:“我也是需要给自己的人生一份交代的,就像您说的,为了怕外人的非议打扰到万小姐,您会为自己的许诺负责,给她一份明面上体面的婚姻来保留她的尊严。其实我也是一样的,我可以保证这一辈子只有您一个男人,对您忠诚,相濡以沫,承诺出携手一生白头偕老,可既然决定了在一起,想必您也是会想要后代的,即使您不想要,作为一个女人,如果有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我也会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吧?”

  秦战沉思了一瞬,理解了姜衫的顾忌,见姜衫这么自然的提到孩子的问题,脸上连丝毫的羞赧都没有,秦战眼角闪过愉悦,“你放心,在孩子的问题上绝不会有人非议什么,婚姻属于她,孩子却会是我秦家正统的出身,这件事情我能够解决。”

  姜衫摇摇头,“我不是在说这个,只是打个比方。”

  秦战看着她表示继续。

  姜衫接着道:“不管您怎么保证,孩子都会被打声一个私生子的标签,我相信真爱无敌,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可孩子却不行,即使当面没人敢说什么,背地里的议论依旧能直指人心,这是这个社会的常态。”

  秦战淡淡道:“这样的常态不会出现在秦家人身上。”

  那是一种天然的自信和霸气,无关自负,也无关安抚姜衫,只是单纯的阐述出一种事实。

  “您总不可能算无遗漏的。”姜衫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也需要在明面上有一个完全的身份,因为毕竟不是独居,总要和外人相处,您既然选择了给万小姐秦夫人的名号来保全她的体面,就不可能会让我光明正大的以你的人的身份出现。”

  姜衫看着他,歪了歪头,“好吧,我说的直接一点,我会和另外一个绝对不会产生任何情感纠纷的男人拥有一份明面上的体面的婚姻。”

  她一字一句问的诛心,“秦政委,您同意吗?”

  秦战眼神凌厉了起来,沉默的看着姜衫,半晌才道:“我们说的不是一个问题。”

  “不,这是同一个问题。”姜衫笑了,“您想说自己是做出过承诺,是为了负责对吗?可您给了她体面的身份,给了我除了这一个身份以外的所有东西,那么我的体面又要到哪里去找?不管您再保护,再给我自由的空间和包容,我却还是永远被人打上情妇,小三,破坏人婚姻的标签。”

  “是,那婚姻只是一张纸而已,它也许只是一个单薄的承诺,一个一戳就破冲动之下的许诺,人心的确易变,可我想您却忘了,那也是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最大的尊重。”

  姜衫抿了一口咖啡,杯底在磁碟上发出一声轻响,她缓缓的抬眼,直视着表情凝重的秦战。

  “您也许没有意识到,您这是在羞辱我,秦政委,还有,您凭什么以为我对您的那一份动心,足以打消承载我接下来几十年的岁月里可能会面临和坎坷和折辱?”

  秦战道:“姜衫…”

  “秦政委。”姜衫冷声打断了他,“您说的对,我也许可以为了感情,如您所说的去不在乎那一张纸,那一份苍白的正式誓言,可就像您即使知道我只是为了保持体面,也绝对不会同意我和别的男人有一份明面上的婚姻一样,从一开始,您的出发点就没有把我放在一个和您平等的位置上。”

  “不需要否认,您做出的这一切假设和许诺,也都是在我知道我没有需要维系关系和血脉的亲人上的吧,也许您并没有看轻我的意思,但我只问您一句,如果我父母健在,家庭齐全,如果我是一个和您比肩的家庭出来的女人,您会对我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吗?”

  秦战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突然有些焦躁起来,看着姜衫的眼神有些着急,“姜衫,你明知道我并没有那样的意思…”

  “对不起,在我看来,您就是这个意思。”姜衫再次站起身来,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或者我换个问法,如果您作为一个父亲,您会愿意自己深爱的女儿同意这样一份看上去完美的天衣无缝的‘相濡以沫’吗?”

  姜衫因为愤怒而胳膊僵硬,“您可能从根本上就没有意识到您提出的是怎样的一个要求,或者说,您其实是知道自己是基于怎么的前提下对我提出来的,只是事实太过残酷而血淋淋,您不愿意真的摊开来说伤害到我。是,我没有可以替我撑腰替我筹划疼我爱我的至亲,我没您的地位,我可能也真的在这样的时候需要有所依仗,但我的依仗,不会是您,也永远不会是您。”

  看着面无表情的姜衫以前所未有的决绝姿态摔门离去,从来都运筹帷幄,算无遗漏的秦战突然就有种自己彻底搞砸了某种事的感觉。

  他好像伤害了她,不是因为那些无谓的自尊自傲,而是从根本上,深深的触及了她的底线,秦战这一刻前所未有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他并没有像他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姜衫,她不只是不软弱和不柔顺而已,她骨子里的某种刚强和冷厉让他有些迷惑,他实在是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候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跟她摊牌。

  希望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秦战僵着脸握紧了拳头,他又怎么会是让她受委屈或者让她将来活在别人的非议中的人,他有足够的自信和权利让任何人都不敢有一句不赞同,他所要给万玉研的就简单只是一个婚姻而已,姜衫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到秦家这个名号意味着什么。

  只是这时候面对着暴怒的姜衫,秦战也知道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了。

  也罢,秦战暗道,以后还有充裕的时间来说服她,或者找个更加妥当而万无一失的方法打消她的一切迟疑。

  从来冷静而理智的计算着一切的秦战却并不知道,感情不同于刻板的计算公式,也不同于棘手的军事难题,会因为找到最适合的方法就能够干脆利落的解决化解。

  他最大的算有遗漏就在于,他从根本上就错看了姜衫,不知道她的生命中到底经历过什么,又遭受过什么,不知道上一世的白岐曾用怎样动机不同却目的相似的理由来不止一次的灌输给她各种理念,让她一次次被洗脑,又在最后的最后用最残忍的现实给了她当头棒喝,瞬间清醒。

  他不知道,他试图说服着的,心心念念尝试着偕同度过接下里的岁月的姜衫,她的那颗心,早已经黑了。

  ***

  s市,秦宅

  每天都看上去像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却每每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撑不住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的振作起来的秦老爷子,又一次在呼吸和心跳突然间变得极其衰弱的情况下成功的把秦亦灏从公司召唤了回来。

  秦老爷子的大半生都在战争中度过,他参加过无数场战斗,拿下过大大小小各种显赫而足以光宗耀祖的功勋章,他的一生可以写成一本书,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英雄楷模。

  但不管曾经的他怎样英勇,又手刃过多少敌人,奋而拼力的守护过多少次国土,此刻的他还是衰老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躺在床上,被子甚至看不出什么起伏。

  他颤颤巍巍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一样,用虚弱至极的语气对着自己疼爱的孙子道:“我刚才浑浑噩噩的时候,看到你奶奶了。”

  秦亦灏拿着老爷子的病例数据在看,眉头紧皱,冷肃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恩。”

  老爷子眼神飘忽而混沌,嘴角却划出一抹怀念的笑来,“她在抱着箱子数自己攒的饼干盖子呢,一个个旧的几乎看不出本色的盖子,被她宝贝的擦的锃亮,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耐心,一直擦也擦不够。”

  秦亦灏的手一顿。

  老爷字抖抖索索的叹了口气,视线幽幽的看向床头,那里放着一排箱子,箱子上着锁,有些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我想你奶奶啦,当初我们吵嘴,我一气之下把她攒了很多年的盖子一股脑给卖了,她气的哭了很久,即使后来我又重新给她送过无数个饼干盖,可没了的那些就是没了。”

  秦老爷子浑浊的视线微晃,秦老太太喜欢攒饼干盖还是从年轻时候开始的。那时候他常年在外面带兵打仗,她带着孩子在家,为了安她的心,他每打到一处就会尽量找机会给她写信寄回去报平安。知道她爱哭又嘴馋,他就千方百计去买到各处的零嘴给随信捎回去,那时候战乱纷飞,饼干是最容易保存的,他就每次给她捎去饼干。

  延安、湖北、北平、东北…

  那其实是他们的回忆,他知道的,以后买回来再多更漂亮更精致的,也换不回那份情谊了,他一直愧疚,秦老太太死了以后,他就更愧疚了。

  这些事情秦家人不少人都知道,秦亦灏的眼神就有些复杂。

  老爷子扯了扯嘴角,“孩子,你奶奶一个人在下面,该难过啦,我护着你们,看着你们一个个长大,也是时候下去见她了。”

  秦亦灏沉默的看向老爷子。

  又叹了口气,秦老爷子慈爱的看着秦亦灏,“你奶奶在梦里对我说了,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们,她想让我在死之前,看到你成家立业,你业已经立了,就差个成家,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秦亦灏:“…”

  秦老爷子接着絮叨,眼神中泛出写水光来,“我今晚叫了楚丫头来家里陪我老头子吃饭,她这会儿也该到了,可你看,我这幅样子,也实在是起不了身,你就代我招待招待人家吧。”

  秦亦灏:“…”

  秦老爷子殷切的眼神若有若无的往秦亦灏身上瞟,秦亦灏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病例书,视线往周围忙碌的医护人员身上看去,见他看过来,医护人员一个个头低的恨不得能缩进脖子里,佝偻着身子,像是要把自己团成一团塞进阴影里一般。

  “楚凡到了?”秦亦灏淡淡的问道。

  秦老爷子气若游丝的点点头。

  “这样啊。”秦亦灏站起身,“您是不是有意跟楚家联姻,让我娶了她?”

  秦老爷子的眼睛亮了起来,又点点头。

  “恩。”秦亦灏低头看了眼手表,低声叫道:“秦烈。”

  等在门口的秦烈忙进来。

  “半小时内,把楚家和景天一切的合作单子全部终止,正在进行中的发出赔偿书,楚凡的正式合约给废了,现在就通知下去。”

  那原本还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的秦老爷子“腾”的坐了起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

  秦亦灏挥手示意秦烈下去,秦老爷子气急败坏的大吼,“秦烈!你给我回来,你要是敢去我打断你的腿!”

  秦烈身子一僵,就这么尴尬的顿在了房间中央。

  “我说,半小时内。”秦亦灏的声音冷的几乎能掉出冰渣来,眼神阴翳狠辣,秦烈吓得身子一凌。

  “是!秦少。”

  说完再不敢听秦老爷子恼怒的大吼,飞快的走出了房间。

  秦老爷子气的快要厥过去,刚才的期期艾艾悲悲惨惨全数消失,抖着手指着秦亦灏,脸色铁青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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