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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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皇子盛舒爃今天穿得格外奢华,一反往日素雅风格,玉冠金璎,腰间环佩精致,颇有天之骄子的逼人贵气。

  宴舞正进行到高.潮,盛舒爃忽然站起身,出声喊道:“停——”

  原本欣赏舞乐的人纷纷停了下来,惊诧地望向声源,只见盛舒爃慢慢踱步而出,将一众伶人赶了下去,自己独站大殿中央,面上尽是睥睨天下的傲气。

  皇帝皱了皱眉,不悦呵斥道:“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退下!”

  傅清扬眉头一跳,忽然间福至心灵,想到前不久庄皇后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布置,不由强压下剧烈心跳,若有所思地望向盛舒爃。

  盛舒爃一反往常唯唯诺诺的模样,眉眼间尽是全然掌控的骄狂,嗤笑一声道:“恕儿臣今日恐难从命了!”

  皇帝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案几骂道:“大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盛舒爃唇角一抹讥讽的冷笑:“父皇年事已高,身子亏空,处理国政难免日渐力不从心,天下却不可有丝毫懈怠,何不让儿臣替父皇分忧解难呢?”

  皇帝气得差点吐血,眼睛瞪得溜圆,简直不能相信竟有人敢当着他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骂些什么好。

  杜老相爷顿时出列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对圣上不敬!”

  盛舒爃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杜相向来以清流自居,怎么竟连真话都听不得了?莫非我说错了不成!父皇不仅年事高,而且这些年常服丹丸和一些助兴的药物,早已掏空了身子……儿臣一片忠孝之心,为国家为父皇考虑,方有此谏言!”

  梁太后气得面色铁青:“一派胡言!皇帝龙体康泰,岂容你这不忠不孝的逆子口出恶言!”

  盛舒爃冷笑:“皇祖母说这话也不怕遭天谴吗?前朝后宫,皇祖母妄加干涉的莫非还少!难道不是出于爱子之心和胸怀天下之义?”

  梁太后怒火中烧地瞪着他:“你这般忤逆作乱,将你母嫔置于何地?枉哀家昔日对你多加照拂,怜你母族不显,谁知道竟养出这样一头白眼狼!”

  盛舒爃讥讽笑道:“敢问当初母嫔一介小小宫人,如何得以承宠诞下龙子?不正是皇祖母一手促成的吗?您怕庄家势大,母后中宫之主的位置太稳,让梁家受到威胁,便偷偷给父皇送去一壶暖情酒,又随便拉了个出身卑微的宫女。若能诞下长子,便可给母后添上多少恶心?将来即便梁家女儿在后宫争不过,至少还有您一手扶植的长孙可以与中宫对抗!说什么照拂,说什么怜惜,不过是你们梁家的野心罢了!”

  梁太后气得几欲吐血,胸膛起起伏伏,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满朝文武、皇室宗亲全部齐聚一堂,恨不能聋了才好,听闻此言,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梁太后面子里子被扒了个干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怒不可遏地转过头,瞪着芳嫔骂道:“亏得你还在佛祖跟前受过熏陶,不想竟然教养出如此逆子!”

  芳嫔面色不变,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儿子身边,依然是温婉动人的一笑,软声软语道:“太后娘娘这样指责臣妾,臣妾可不敢当啊!想太后娘娘在栖霞山礼佛,为国祈福,一去就是数年,不知道面对佛祖,太后娘娘心中可曾有愧?夜晚独眠的时候,慧妃芙嫔五公主六皇子等等等等,那些死在您手的人,可曾化为冤魂找您索命过?”

  芳嫔声音轻软飘忽,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上若有似无地回响,别有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听得众人心里不由发毛。

  皇帝再也听不下去了,更无法忍受自己老娘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怒声喝道:“大胆!尔等竟敢犯上作乱,看样子是不想活了!来人,快将此贱人和逆子拿下!”

  谁知道门口守卫动也不动,就仿佛不曾听见一般。

  这下子,大殿中人立马慌乱起来,就是皇帝,面色也不由闪过一丝惊惶,努力镇定下来,沉着脸道:“看来你们预谋已久!竟连禁军都被你们牢牢掌控!”

  盛舒爃微微一笑,忽然变了脸,又是以往唯唯诺诺的谦逊模样,恭声谦道:“不算久,不然早在前几年,小五儿就在围场没命了,哪还有母后和二弟什么事呢?说起来,儿臣不得不佩服母后,不仅调养出二弟四弟这般天纵英才,连个丫头片子都能调理得如此胆识过人,若不是傅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又怎能坏了儿臣的大事!”

  听闻此言,皇帝面色更加阴沉:“小五何其年幼无辜,你为了皇位,竟丝毫不顾手足之情,现在更是连朕也不放在眼里!这般心胸狭隘、虚伪狡诈、冷血残虐,焉配做一国之君?纵是你今日杀了朕,还能杀尽这满朝官员吗!名不正,言不顺,天下百姓如何信服于你!”

  杜老相爷大义凛然道:“不错!老臣虽年迈,却绝不昏庸!筋骨老了,但绝对够硬,宁死不会屈从一个弑君弑父的人!”

  杜相爷此言一说,登时又有许多人站出来表态。

  “当真笑话!父皇这位置又是如何得来?还不是靠着手足相残!皇祖母的后位又是如何坐稳的?难道不是踏着无数人的鲜血吗!”

  盛舒爃冷着脸,狠狠一挥手,外头立马涌进来大批侍卫,将大殿中人团团围住。

  姚佐伊一手一个,紧紧抓住傅清扬姐妹,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了,家眷纷纷找到自家男人,战战兢兢地凑到一起,以图个心安。

  傅清扬轻声安抚道:“别担心,嫂子和大姐跟紧了哥哥,别出声,等闲不会找上咱们……”

  傅怀淑眉头微皱:“你要去哪儿?”

  傅清扬悄声道:“这时候不能缩在一边不作为……姨母还在上头,不管怎么说,我得过去和姨母站到一起,好歹是咱们傅家的态度!”

  这个时候,即便她人微言轻,什么忙都帮不到,可躲在一边只顾自己和站出来同进退是两码事。

  傅清扬从始至终都密切关注着殿内每个人,自然没有错过庄皇后的神情,不管庄皇后心理素质有多好,骤然遇到这种逼宫的事来,也不该如此淡定冷静才对……以傅清扬对她的了解,庄皇后定然早有安排。

  更何况,盛舒煜盛舒煊虽然一脸愤慨伤心担忧……眼中却丝毫不见惊惶。

  傅清扬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大姐姐放心!”

  傅怀淑对上她的眼神,愣了一愣,随即也渐渐镇定下来,紧紧握了下她的手,点头道:“妹妹务必小心!”

  盛舒煜立马挡在皇帝面前,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苦口婆心地劝道:“皇兄如何这般糊涂!父皇自幼严厉教导我们,为的是我们能够成材!皇祖母费心劳力,还不是关心天下关心我们!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至于皇位……父皇正当壮年,咱们为人子为人臣,自当竭尽全力辅佐,岂能生出不忠不孝的歹心?皇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回头是岸吧!”

  “是啊,大皇兄向来最是敦厚孝顺,怎么会突然这样想不开呢!”盛舒煊痛心疾首地叹道,“定是大皇兄听了身边小人谗言,才会受其蛊惑,行此大逆不道的错事!父皇向来仁爱慈悲,若大皇兄现在回头,父皇定会念在父子之情,饶恕皇兄的!”

  芳嫔冷笑道:“爃儿莫要再听这些人的废话了!自来天家多寡情,你父皇最不缺的就是子嗣,错过今晚,以后怕是再无我们母子的活路了!”

  梁太后破口大骂:“贱人!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当年若不是哀家,你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贱婢!”

  芳嫔冷冷看着她:“那臣妾可当真要好好谢谢太后了!当年臣妾到了年纪,本来已经接到出宫的旨意,是你横插一杠,将臣妾永远困在了这腌臜之地!”

  “放肆!”皇帝冷眼看着她,“这般蛇蝎心肠,难怪将朕的儿子教成如此模样!太后隆恩,让你得享富贵,如今便是这样狼心狗肺回报太后的吗?”

  “哈哈哈哈……”芳嫔忽然扬声大笑起来,笑得泪流满面,尖声叫道,“你以为世上所有人都攀慕富贵不成?你眼里的尊荣,在我看来狗屁不如!我宁可吃糠喝稀,布衣荆钗,也不愿穿着绫罗绸缎去婉转承欢!是你们!是你们毁了我这一生!”

  殿内的人都傻了眼了,很多人根本无法理解,帝王宠爱,又育有皇子,这是多少女人想都不敢想的尊贵,怎么到了芳嫔身上,竟变成了天大的仇怨!

  居然还有这样的女人,放着荣华富贵、帝王宠爱不要,偏要上赶着去作死,真是……老天不让她死一死,都对不起她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庄皇后忽然出声,冷冷问道:“据本宫所知,当年你家乡洪灾,父母兄弟皆亡,投靠舅家后,因贫困被婶娘卖入宫中……当年纵是让你出宫,你一个弱女子,又如何在宫外安身立命?无非是再被舅家发卖的命!既如此,在宫里好歹吃穿不愁,何至于让你怨恨满怀呢?”

  芳嫔恨恨地瞪着梁太后,并不理会庄皇后的问题,咬牙切齿地说:“爃儿还不动手?先替母亲解决了那个老刁妇!”

  “谁敢乱动!”皇帝再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娘受辱,身为一国之君,不管是做戏也好,都得摆出一国之君的气度。

  傅清扬连忙和庄皇后一起挡在太后跟前,大义凛然地道:“太后娘娘纵然对不起芳嫔,也从不曾亏欠过殿下吧!大殿下可要三思后行,世上断没有手刃亲祖母的儿孙,历来也绝没有逼死太后的帝王!”

  盛舒爃面色闪过一丝犹豫,这年头谁不在乎名节呢?更何况他身处上位,将来必会载入史册,文人又最是迂腐,必会让他遗臭万年……

  盛舒爃一时间心绪不定,狠狠剜了一眼傅清扬,冷声开口:“父皇身子已然熬不过两年,若肯写下传位诏书,早早颐养天年,儿臣保证定会好生侍奉父皇和祖母!”

  芳嫔闻言立即出声:“不行!今日无论如何,定不能饶了这恶毒的老刁妇!”

  庄皇后眼神一动,马上意味不明地笑道:“芳嫔如何这般心急?身为人母,当将子女放在首位才是,怎么芳嫔竟不顾儿子的声名前途,只想着自己的私仇?莫非大殿下不是你亲生的不成?”

  这话一出,盛舒爃不由怀疑地看了眼芳嫔,芳嫔立即冷下脸来,竟然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怒骂道:“孽畜!不过是听了外人三两句话挑拨,就敢怀疑于我!还不赶紧动手,杀了那个老刁婆!”

  盛舒爃面色怒气一闪,使了个眼色,登时有侍卫持刀上前。

  皇子中,身手最好的莫过于盛舒煊,一脚踢翻案桌砸在侍卫身上,趁机夺过武器,横刀立在众人前头,如不败战神,威武霸气地冷声怒道:“谁敢犯上作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场面霎时混乱不堪,百官宗亲诰命宫人,推推挤挤地乱作一团,还有些胆子小的女眷,已经撑不住晕了过去,被人踢来踩去。

  敬妃从头到尾白着张脸,不知何时被推到了前头,望着周围一圈贼子和森冷刀剑,不由颤颤地小声求道:“大殿下,芳嫔妹妹……何至于此呢,快收手吧,跟陛下认个错,和和睦睦的不好么……”

  盛舒爃冷冷一笑,上前一脚将她踹出几米远,敬妃一声尖叫闷在喉间,撞在柱子上,重重呕出口血来。

  “敬妃不是向来高人一等么?当初若不是母嫔相助,你又怎么可能顺利陷害安贵嫔?你戕害皇嗣,毒杀宫人,伪造证据抹黑朝中重臣……不如敬妃娘娘也去跟父皇认个错,看父皇是否会原谅于你?”

  敬妃惶惶然扭过头去,对上皇帝不敢置信的厌恨目光,连忙高声泣道:“陛下,陛下莫听小人谗言……臣妾、臣妾……”

  支支吾吾,颠三倒四地哭求一大通,却始终不敢说自己无辜。

  皇帝叹了口气,拨开众人走上前来,一派慷慨道:“盛舒爃,你不配天家姓氏,纵是侥幸登位,也必受世人诟病!今日朕在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要朕屈服于你写下传位诏书,将祖宗基业交付你这种人手中,只怕朕九泉之下,也不敢面对太.祖太宗!你想杀朕,动手吧,放过无辜他人!”

  “父皇!”

  “父皇请为天下苍生,保重自己!”

  “陛下莫要如此,臣等愿为陛下就死!”

  “皇上还请三思,天下离不开皇上啊……”

  “……”

  盛舒爃面色变幻,迟疑着慢慢举起了长刀……

  ☆、第72章 逼宫

  盛舒煊面色一变,当即上前:“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可有这样冷酷残暴的君王!我盛舒煊在此立誓,绝不容许尔等乱成贼子霍乱朝纲!”

  梁太后终于忍不住上前,凛然怒道:“你不就是想找哀家报仇吗!来啊!杀了哀家,放过其他人!你也是大盛的子民,怎可因为私怨就拿整个国家泄恨!”

  芳嫔面上尽是疯狂笑意,冷冷嘲讽道:“现在说什么天下大义!若真是表现的这般无私,太后娘娘就不会坐视承恩公府权势滔天!我虽然出身卑微,但也懂得自古外戚干政,没有哪个朝代能得善终!太后娘娘智谋深远,又岂能不懂?还是说这天下是姓梁的天下!”

  此言一出,梁家众人面色更见惊惶,承恩公不由指着她怒骂:“奸邪小人,无知妇孺,竟敢口出恶言诋毁朝中重臣!”

  芳嫔讥讽一笑:“逼宫造反我都敢了,说几句大实话还有什么不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傅清扬看着眼前闹剧,居然差点笑出声来,尤其是承恩公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副捋起袖子要和她干架,结果身边居然无人阻拦,便吭哧吭哧地没敢上前。

  芳嫔笑意更深,目光微转,如一条蛇,充满了阴毒,狠狠瞪向梁太后:“还不动手!”

  梁太后被看得忍不住踉跄着后退,长年不离手的佛珠在紧张之下扯断了,叮叮咚咚落了满地,听在众人耳中,竟让人无端想起传说中勾魂使者的索魂链,不由颤栗起来。

  到底还是有忠勇之士的,更何况参加寿宴的不仅有文官,还有不少武将,这时候便齐齐挡在帝后身前,打算以身殉国。

  庄皇后有意拖延时间,冷声问道:“若只是因为当年太后阻拦你出宫,让你一辈子不得自由,又怎会有这样大的仇怨?芳嫔,明人不说暗话,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出真相吗?”

  傅清扬心想这可是个好机会,连忙附和道:“不错,刚刚大殿下也说了……当年安嫔娘娘小产,又将此陷害中宫,引起平阳伯府和荥阳侯府的争斗。更有围场行刺,陷害忠良……这些都有你的参与!可姨母和安家对你并无亏欠,何以让你如此陷害他们!”

  芳嫔冷眼看着她:“这些问题,你们不妨问问陛下!可还记得十七年前,新入宫的安贵妃伴驾出宫,当时积雪初融,路面地滑,行至城门口时抬轿的宫人不慎摔倒,引得贵妃受惊!连同城门两名守卫,加上抬轿的四个宫人,陛下和贵妃当场将其处死!”

  皇帝十分惊讶,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他哪里记得清,倒是安嫔听到此处,先是迷茫,随即面色大变,惊呼道:“那些人是……”

  那时候安嫔刚刚入宫,盛宠不倦,没多久便被晋封为贵妃,为了庆贺,也为了显示隆恩浩荡,安贵妃缠着皇帝,出宫祭扫也带上她。

  当时随行的还有庄皇后,因为那时候和她斗得水火不容,所以安贵妃受惊差点从轿子里滚出来,着实丢脸非常,便一把火撒到了宫人头上,甚至迁怒于守门的两个小官,随便安插个积雪不扫玩忽职守的罪名将他们治了罪,才稍稍平息了她的怒火……这件事,安贵妃自然没忘。

  庄皇后眉头微皱:“这么说来,当年处死的那几人中,有你的亲人了?”

  芳嫔凄惨一笑:“我虽然出身卑微,家境贫苦,可也是父母兄弟宠爱着长大……家乡一夜之间被水淹没,本以为再无至亲,便认命地被卖入宫中。不想后来辗转之下,竟得知弟弟没死,救了他的人,正是自小和我有婚约的世兄。因为当时弟弟被洪水冲到下游,受了重伤,几次在鬼门关徘徊,无法移动,世兄便守着弟弟,阴差阳错,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入宫为婢……”

  庄皇后淡淡地叹道:“那两个城门守卫,其中就有你的弟弟?”

  芳嫔面色悲恸:“世兄重守承诺,又因为有小时情分在,便说要在帝都安置,平日也好照应于我……待我到了年纪被放出宫,便正式娶我。可谁知道……太后横插一脚,当时我已死心,自知出宫无望,只想着在宫中残了此生。谁想到,弟弟和世兄竟会横死……你让我如何不恨!如何不去报仇!”

  安嫔面色惨白,扑通跪在地上,哀声泣道:“当年我骄狂妄为,害得你至亲枉死……这一切是我的错!可我兄长因你被贬为庶人,父亲因你降爵受罚,还有我无辜的孩子,也是因为你连看一眼这个世上的机会都没……你若还不解恨,只管杀了我……求你放过陛下,放过我的孩子……”

  盛舒焰忍不住跪在安嫔身边,陪着她落泪道:“母嫔不必如此,母债子还,儿子在此,绝不容人伤害母嫔分毫……”

  芳嫔满脸泪水,冷笑连连:“安嫔想必尝尽了至亲被夺的痛楚了吧!你放心,我绝不杀你,一定要你亲眼看看,至亲横死眼前,是何等滋味!”

  庄皇后叹了口气,淡淡开口:“冤冤相报何时了,纵是报了仇又能如何?芳嫔,你的爱人亲人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见你被仇恨蒙蔽那么多年,甚至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拿来当做棋子……大殿下何其无辜,身为人母,你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儿子背负千百年的骂名?”

  芳嫔嘲讽一哼,面色扭曲地畅快笑道:“我一想到自己生下来的玩意儿流着你们这群人肮脏的血液,就恶心得不行!若不是为了今天这一局,我早就将他溺死了,如何还替仇人生养后代!”

  此言一出,盛舒爃手上的刀子哐啷掉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母亲,好像从不来不曾认识她一般,喃喃问道:“母嫔,你在胡说什么气话……”

  芳嫔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呸了一声骂道:“没用的废物!磨蹭这么半天,也不见你下的去手!怂货,只敢对着下人耍威风,你的胆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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