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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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正的妻子说:“话可不是这么说啊,这吵个嘴正常,但是哪有呼救还不管不理的?要是真把人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仿佛要验证她这话似的,里头的赵雪很快又喊了一声救命。如果说之前那句还算响亮,那么这句绝对是带着绝望了。

  赵氏的族老好歹是赵雪的大爷爷,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他猛一敲拐杖说:“还不快开门看看怎么回事!”说着见张桂枝不动,便忙让族里其他的小辈去开门去了。

  这一开门可好,且把离刘家大门近的人吓了一跳,且不光他们吓了一跳,连张桂枝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只见雪地上点点腥红,刘小金生死不明的躺在地,赵雪也是奄奄一息,只有刘大金手里还拿着染血的木柴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听到张桂枝大叫一声“小金!”才好像被吓着了一样猛然回过神,丢了手里的柴,呐呐叫了声:“娘……”

  “大喜,快叫大夫啊!”张桂枝抱住平日里最疼爱的孙子,急得眼都红了,但更多的是怕。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个样了,明明她出门的时候一切还好好的不是么?

  “快把孩子放到床上。”云清一直就在不远,他腿脚还是不太好,所以走得慢,本来都不想出来的,但是表哥非说出来走走才好,没想到居然遇上了这样的事。

  “大同家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婆婆不是说大金一家子出门了,这……”有人问李玉芬。

  “是啊,这大过年的怎么还把人打成了这样。”那小金头上破了一块,可赵雪却是满脸的血,可把人吓死了。

  李玉芬也没法儿说什么,周围的议论声多得她头都疼了。先前他们要出来走百病,小金那孩子便也想跟出来,但是刘大金怕他说什么便没让他出来。可能是后来他们出来之后这孩子想偷跑出来却被刘大金发现了,然后便打了孩子。那赵雪听着孩子叫声自然是会出来看看的,估计也就是这样然后又挨了打。

  不得不说,李玉芬猜得太精准了,几乎是分毫不差。

  刘大金当时也是气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自己的媳妇儿居然跟自己的爹……他就恶心得吃什么想吐什么!更可恨的是这女人居然还好意思怪到别人头上,说全是他爹的错。可纵然真是他爹的错,他能去质问他老子吗?!

  男人最恶心的事莫过于被人戴了绿帽子,可这给戴了绿帽的要是个外人他好歹能去打那人一顿出出气,这倒好,自己的老子,他如何下手!

  村里少有这样的大事,再加上刚过了年大伙没什么事,便好些人围在外面都没散开。云清先看了小的之后再看过大的,便耳语对米素清说让莫里卡回家去帮他拿点什么东西过来,之后主要去看赵雪的伤势去了。

  张桂枝极是不愿意医治那小贱蹄子,因而便不满地说:“孩子还这般小,怎么不看看他?”

  云清皱着眉头都没回,用别脚的齐晟国话说:“晚些会醒。”

  赵雪却是被刘大金打得不醒人世不说,且血还没有止住。云清把了半天的脉,最终摇了摇头。这一下刘大金可吓坏了,还以为赵雪是没治了,赶紧问:“大夫,您摇头是什么意思?她、她救不活了?”

  他是厌恶赵雪但是打死人可是要偿命的啊!

  云清能听懂刘大金的话,但却不太好说。因为赵雪虽然不至于会死,但是搞不好以后会有些麻烦。至于是哪些麻烦这人还没醒一时也无法拎清。

  莫里卡很快回来了,云清拿出一粒小药丸让人喂刘小金吃了,之后打开药箱便开始给赵雪清理起伤口来。期间赵雪偶尔会皱皱眉,但奇怪的是颈下的部分居然没有一点反应。旁人倒没看出什么来,只当是人还没醒,云清却猜测,这人以后怕是有可能行动不便,毕竟他用的药刺激伤口,虽然会增进愈合速度,却也会让人倍感疼痛。而正常来说,凡是人感觉到强烈的疼痛时,四肢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反应,然此女却仅颈上部位有抽动。

  叶乘凉问:“云清爷爷,她怎么样?”

  云清收拾了东西示意回去再说,可这时候恰巧刘小金醒了,并且谁也没想到,孩子醒来之后度过了片刻的迷茫期,说出来的第一句居然是:“嘿嘿,爷爷他光屁股了。”

  ☆、第108章 善恶终有报

  刘家人依稀记得,三十前一晚的时候刘小金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当时是惊讶的语气,而如今却是有些发痴的沉述。

  刘小金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傻傻的,就像个没心眼儿的小孩儿,并且那嘴咧开之后一直没有合上,每次歪着头打量人的时候都显得特别专注,专注得异常,让人一看便知有问题。

  张桂枝忙去把孩子抱在怀里,“大夫,他这是咋的了啊?”

  云清去摸了摸刘小金的脸,刘小金却并没有顺着他的动作看过来,而是继续朝着某个方向瞅着傻傻地笑,随之又是一句:“嘿嘿,爷爷他光屁股了。”

  刘老头气得脸色涨红,因为这里可不光他们刘家人,还有外人在呢!也不知听了孩子说的会如何作想了!

  云清什么都没说,带着家里人回去了,而后刘大同跟李玉芬也带孩子跟了过去,想着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虽然不待见赵雪,但刘小金总是无辜的不是么。

  事情已经这样了,张桂枝也没法儿说什么,只能等着大儿子跟大儿媳妇儿回来再说。

  因为天还早着,外头的人便没有全数散去,有一部分继续往别的地方走着,而有一部分则仍留在刘家附近,想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就听刘家的邻居说:“三十前一晚他家准是发生了什么事,那晚我就听着有人尖叫啊,那声音就跟厉鬼似的,吓死人了。”

  听的人忙说:“呸呸呸,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

  刘家的邻居于是赶紧闭上了嘴巴,但是周围的人这下都知道了,三十前一晚刘家发生过什么。

  这厢,刚到了张大壮家的刘大同赶紧问张大壮,“大壮,云清爷爷方才怎么说的?”

  张大壮说:“爷爷的意思是,赵雪以后怕是要动不得了,即便能动也不可能像以前那般灵活。至于小金,可能是受了惊吓的原故,或者因为是他头上的伤变得有些痴傻。但是爷爷说小金还小,他的病并非全不可医,只是这赵雪的问题怕是有点麻烦。”

  李玉芬一想到赵雪当时是想害她,半点同情心都生不起来,因而也没说话。不过刘大同回去之后还是要跟家里人说说眼下这情况,便又细问了一些才拿着药回去了。

  叶乘凉说:“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都是报应。”

  张赫知这时兴高采烈地进来说:“义父,什么报应啊?”

  叶乘凉摇头,“没什么,你这么高兴,是把东西送出去了?”

  张赫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他终于知道妞妞的名字叫什么了!

  叶乘凉问:“叫什么?”

  张赫知小声说:“叫宝珠。”

  叶乘凉笑笑,“白宝珠?挺好。”

  “是吧?我也觉着好听。”张赫知又说:“石玲大娘还说等我们大了让您找人去提亲。”

  “哈哈哈哈哈,她就是痛快!成!等再过两年义父找媒人帮你说亲事去!”叶乘凉拍拍长子的肩,又叫上一家子人出去走百病去了。反正呆着也是呆着,他闲不住。

  “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适合盖房的地方。”张大壮拉上叶乘凉,“咱俩走走,孩子们让他们自己玩儿去吧。”

  “好。”叶乘凉还以为张大壮是有什么事单独跟他说,谁知这人进屋拿了紫貂外套出来给他穿上,就是单纯想跟他走走。不过也好,虽说每天晚上两口子都能聊聊,但是这样仅两个人一起出来纯散步的情况却很少,倒也是种享受了。

  “等天暖和了让张发他们盖房,我便带你去寒潭……”话没说完,就远远地看见对面来了一辆马车,正是孙县令家的!看来这孙杰也是带着家人来家乡走百病?!

  “嘿,还真是他们!”叶乘凉视力没有张大壮好,所以看得晚一些,但是他发现确实是孙杰家的马车!何晏年前来他家打劫用的就是这车!烧成灰他都记得这里头曾经把他家大壮最喜欢吃的好几样卤味都顺走了大半!

  “叔,婶子,过年好啊。”叶乘凉跟张大壮迎过去拱了拱手。

  “好好好,这也是出来走百病来了?”孙力跟赵静从车上下来,随后司徒尘飞跟孙杰也从里头下来了。

  “是啊,大家这不都出来走了么。”叶乘凉笑着看向孙县令以及其未来夫人(?)说:“我们还想着改日去县里给县太爷拜年呢,这下不用去了。”

  “啧,虚情假意!当本官看不出来?”孙杰笑着捶了叶乘凉一下,说:“走吧,去见见乡亲们,本官这也算衣锦还乡了吧?”

  “对啊,完了完了,县太爷下乡,可是草民们连个花生粒都没准备,这可如何是好!”张大壮也跟着闹起来。

  “没关系,这回我们一家子就吃你家住你家!”司徒尘飞说罢突然皱眉问,“那儿怎么那么多人?”

  “可不是,你们小年轻聊吧。我们两个老的去凑个热闹。”赵静说罢便拉着老伴往人堆走去。

  “那师父,我带人去把马车放好。”何晏说着引车夫离开。

  “刘大金把他媳妇儿跟儿子全打伤了,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要不尘飞你也去看看。我爷爷看完也不便说什么,你去倒还能跟他们说说。”叶乘凉跟张大壮又开始往来路走。司徒尘飞跟孙杰自然是跟上。

  “大过年的怎么还打了人呢?”孙杰问。

  “一言难尽。”张大壮说。

  “我听何晏说刘大同搬去跟老人一起住去了,这事跟他们有关系?”司徒尘飞不无疑惑地问。他也是听何晏说才知道的,不久前刘大同带着妻儿住到了本宅。

  “没什么直接关系。”叶乘凉用眼神示意司徒尘飞先别问了,因为已经有不少人看到孙杰便过来拜年来了。不管孙杰在哪一个辈,如今是县太爷这点就是铁一般的事实,大伙自然要过来给他拜个年。

  “那你跟乡亲们说说话,我先去刘家看看。”司徒尘飞跟孙杰说罢让孙杰一个人面对大批围过来的村里人,自己跟叶乘凉去了刘家。

  “县太爷辛苦。”张大壮也没人性地走了!

  刘家,刘小金吃了药睡下了,赵雪则悠然转醒。不过她醒来之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过了一会儿记忆一点点回流,脑子越发清明起来,才想起自己被打了!她最近天天都被刘大金打,打从三十前一晚开始她的身上就没有不带伤的时候!但是她晕过去那一次尤其被打得重,她想起当时几乎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打断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赵雪便忍不住试着动了一下,这一试可吓坏了,她居然动不了!!!

  张桂枝刚端着药进来就看到屋里的人醒了,于是她寒着脸把药碗往桌上一放,冷声说:“醒了还不快起来?躺在那儿做窝么?”

  刘大同回来已经说了,赵雪以后很可能会瘫了。但是张桂枝是根本不信的,打又没打在身上,怎么就下不了炕?也不知吓唬谁呢!

  赵雪几欲崩溃地看着张桂枝,“姨,我、我怎么动不了了?”

  张桂枝这才正眼看了赵雪一眼,这一看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实在是这外甥女的表情太过吓人,那眼珠子就跟要脱窗似的。

  “你、你可别胡说!”赵氏的族老走时可是说了要去让人通知赵雪的娘家,她一想这可不好,被人告一状还不如自己去坦白来得强,于是便让刘大金去了邻村,可这要是她那姐姐跟姐夫真过来了,那还了得了?!

  “姨,我……”

  “娘,司徒大夫来了,快让他给我二嫂看看吧。”三房家的突然一推门进来,直接给外头的司徒尘飞让出来一条路。她虽然挺看不惯这二嫂的作派,但是大嫂都说了二嫂有可能一辈子都下不来炕,那可是天大的事了,怎么也要好好治治不是?人还这般年轻呢,再说小金又那么小,万一真起不来咋办?!

  “司徒大夫,还是先去看看我孙子吧。”这头刘老头听到三儿媳妇儿说司徒大夫来了,赶紧出来了。他一直在自己的屋里陪孩子,就怕这孩子起来后再乱说话,还好至今还没醒,他就想着孩子睡的时候让司徒大夫看看,可别醒了再说出什么让他颜面扫地的话来!

  司徒尘飞已经听叶乘凉说了情况,知道刘小金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反倒是这个赵雪麻烦,便打了声招呼还是先去看赵雪去了。结果他的答案跟云清的基本是一样的,“刘婶儿,她以后怕是很难再下炕了,若施针的话倒有可能恢复一些,却也不会像以前一般灵活。”

  张桂枝一听身体打了个晃,好悬晕过去,“这、这怎么能行呢!司徒大夫您再想想办法啊,她要是瘫了,那、那我那姐姐跟姐夫还不要跟我家大金拼了命?!”

  赵雪是家里的独女,这也是为什么在这个时代仍能被家里宠着护着的最大原故,当年张桂枝最属意这个外甥女也是因为她的陪嫁也比一般人家多,哪曾想!

  司徒尘飞皱了皱眉,见赵雪的外伤已然被处理过了,现在剩下的就是这往后换药的问题以及施针的问题。可这施针也是麻烦事,因为赵雪是个女人,而他跟云清大夫却都是男的,多少有些不便之处。司徒尘飞猜测,云清爷爷没把话说死也是有这个原因在里头。

  张桂枝这下可慌了神了,特别是想到自己自作聪明让刘大金这么早就去把人请来她就……

  司徒尘飞于是又去看了看刘小金。

  刘老头开门时刘小金已然醒了,刘老头死死咬住唇,寻思着要不要先让人离开,等啥时候孩子睡了再来,结果这孩子自己就开口了!但是他说的却不是之前的那句话,而是又找了套新说词!且说的比原来还可怕!什么叫爷爷光屁股趴在娘身上,爷爷羞羞,这么老了还吃奶?

  哎哟,他、他都没脸听下去了,恨不得直接给那小崽子的嘴缝上!

  司徒尘飞的嘴角一抽,门口的另几个人也僵住了,感觉到异样的气氛而转过头的刘老头,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只见赵氏族里的几个小辈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大伙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刘小金这孩子说这些怕是有什么原因吧?

  刘老头彻底尴尬了,嘴张合了几下楞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倒是赵静的一个外甥朝司徒尘飞说:“司徒大夫,小金现在怎么样?”

  来人多少都跟赵雪沾些亲带些故,有的则是家里让来问问的,谁曾想来了居然听到那般不堪的话?!这要是真的,那以后赵氏跟刘家且有的说了。

  司徒尘飞已然从炕上起身了,他说:“先吃上几天云清大夫开的药,之后再施针,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的。”

  几个年轻人于是又看了一眼刘老头,转身跟司徒尘飞一起走了。刘老头心塞地坐回炕上,看向刘小金时恨不得吃了他!但是刘小金根本没感觉到任何危险,还在那儿痴痴笑呢。

  不一会儿,张桂枝就进来了,虽然她快恨死这个老伴儿了,但是有事的时候还是要商量商量。她于是把一家子能到场的人都给叫上了,让三房家的先看一下小金跟赵雪。

  刘老头沉着脸坐下来,还在为刚才的事心烦不已呢。他不知道那些个后生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张桂枝说:“这下大夫也看过了,怎么个情况你们心里也有了数。你们说说吧,等赵雪的娘家人来了,咱怎么办?”之前的事没法说谁对谁错,但细一究肯定还是进了儿媳妇儿房里的老头责任大些,而这次的事,那真是刘大金太过分了!

  想到姐姐跟姐夫会怎么发火,张桂枝后槽牙直疼。

  刘大喜说:“那还能怎么办,老实说呗。”

  刘老头立时大喝:“放屁!”

  刘大喜一缩脖子,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咱理亏。”

  刘大同跟李玉芬都没说话。要说理亏,赵雪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但是这事他们不打算说,因为如果说出来了,老太太肯定怪他们。

  李玉芬几乎可以想见,婆婆知道实情后肯定会怪她,说当年要是她不嫁过来就没这么多事了,反正肯定是不会怪赵雪的,那她还说什么?

  一家子空坐半天还是没有主意,可是时间却悄然流逝了大半天,那头去找大姨跟大姨夫的刘大金已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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