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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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生素质一流,很快出来安静地抹净了桌子。

  岑雪没哭,抱着胳膊垂着头噤默,不知想什么。岑遥看时间,一口闷掉拿铁,“走吧?十点开始,谢晓飞给我微信了,别看死人还迟到。”

  岑雪起身拎包,边抹衣摆边叨叨:“小龟孙,我喝咖啡比你们早得多。我跟你爸刚结婚时他也带我去喝过咖啡,还跳舞,以前都算封资修逮到批不死你。他也就是胡乱搞浪漫。他偷偷带我去的咖啡馆,店真好看,上海似的。我讲苦死了,他就给我放了好多白糖,还是苦,苦里带点甜。”

  逾刻又不无得意说:“你看,我今天学乖了吧?免得你又拉个脸。”

  又说:“如果我现在开始看书,七十岁的时候,也许能当这个教授的知己。”

  岑遥这几年也想过这个蛮严肃的问题:谢晓飞那满脸大痘治好了吗?答案否,没好,成了坑,远看宛然月球,且胴体横向膨胀属实是颗球儿。两人视线离远碰了碰,就都莫可名状地微笑了一下。岑遥其实有点尴尬来着。惨绿少年的那点仇恨,冲水稀释淡没味了,也做不了朋友,心里骂你这么多年还副傻逼样,没混出头,可你妈突然死了我还是得来,得很悲戚,得给份子。

  温敏红走得也的确草率了,不期的培育出瘤,不期地长大,不期地切了好转,又不期地恶化嗝屁。举头三尺主事的这位,很像个耍猴的手艺人,没人给他叫好扔钱,自己也能玩得冒汗,牛掰。岑遥低头帮岑雪在襟前别上白色绢花。

  温敏红一生两嫁,追思亲眷也就杂且互视为尴尬。关于她一生为人如何,有了相悖但其实又大致相同的繁多代答。岑雪岑遥自动闭嘴靠边。

  岑遥真的困了,脑子里塞着眼前事,想忆很多年前温敏红的辛辣不容易,也就是说,不恨也不能哀悯她。可惜的是关于那点时光,他还想慢吞吞择一择,腐败的枝蔓剪去,零星花苞没开就风干了。终于,是可以插起来了。

  有个突发情况。绕冰棺瞻观遗体,温敏红瘦得没有了,面中塌陷口红色深,遗容做得好敷衍。正要鞠躬,岑雪阒然爆出剧烈的哭声,其真诚忘我,吓了岑遥一跳。很好笑,她成全场看起来最难过的那个人了。谢晓飞闻声冲过来扶她,“岑阿姨!”

  “你哪能死呢?!把你男人熬死,你不就——”岑遥去捂她嘴。他猜测,温敏红的离去,在她心里,立了一个,镜面的碑吧。

  回程打了辆出租,走高架。天又开始尿不尽,一两三四五六点,雨珠斜擦在玻璃上。岑雪揉碎了绢花,擤了次鼻涕。她去拍副驾的垫枕,“大宝。”

  干,岑遥都快眯着了,“嗯?”

  “你给我买个正红的口红吧,可好?正红。”

  “好,我现在就看。正红?门对子那个红?”

  “嗯。你哪天休息?去看看板床,不讲我腰疼,给我买板床吗?买个好的。”

  “网上买了,还进口的呢,等你说?但没发货。”岑遥揉眼,“除了板床呢?还想买什么?最近有点忙,过两天我去常州。”

  “批货呀?”

  “要债。”吸气吐气,又讲:“妈,别的我没意见,别让人骗了就行。”

  岑雪默默。她手在岑遥脸上轻摸了摸,“我也要再考虑,先别跟小宝讲。”

  “我就要讲。她很大了!”

  第48章

  岑遥千年狐狸也被玩了聊斋。前因是近年电商正俏,档口日趋萎靡,旺季不旺,淡季淡出个鸟。量销不上去成本就大,就贵,就更他娘难卖。行业流动本就像浪,一季冲垮好几茬。岑遥只好是眼雪亮,找些老实本分的上家。

  还是小何那傻逼牵的头:“我以前不是在江苏念中专吗?正好是我个同学在求我,他自己盘的厂,体量不大,他丈母娘做饭他老婆当财务,料子不错价格也真是不赚,不逼你一次性得提多少。版我也看了,都他从李维斯啊杰克琼斯那里抄的款,洋气死了。”

  图片发到手机上,岑遥敲计算器,的确不贵,款也时髦。先订了五千的磨边破洞裤。他威胁:“我已经很多年不蒙着眼拿外发了,看你面子,坑我我就把你蛋割了。”

  逾三日,不发货,说在产稍等等不好意思啊亲;逾五日,不发货且不理人;逾一周,惨遭拉黑。逾半月,小何从煲仔饭家借来把磨光光的切菜刀,“你把我蛋割了吧。”

  五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是气不过,真割了能回点本他就下刀了。岑遥咬牙切齿:“你不如留着它去站街。少鸡/巴废话,赔钱。”

  小何扑通跪倒抱着他腿嘤嘤告饶,其场面构图非常文艺复兴。碰巧又让巡楼的朱倩撞见了,她问清前因后果,心肠歹毒地笑了半晌。

  朱倩支了一招:“号码给我,我能帮你定位,你直接过去剁了他。”

  小何抹泪儿爬起来,“哇,你这么牛逼啊?”

  朱倩白他,“我前男友牛逼,滚开你个从犯。”

  多方打听,确认这逼赌鬼无疑,猜是输得裤底子都不剩了,为填赌债拟了艰苦创业好青年的励志故事,厂子料子一律狗屁。很可能老婆也没真娶,算个梦想。还知道他骗了一户不止,冤大头们及时建了互助群,群定名“杀他全家”,未读消息逾刻九十九加,已把骗子祖上八代骂了个坟中惊坐起。朱倩很一贯雷厉风行,快就给出定位了,“直接去堵吧。哎回头报警了,别说是我帮你肉出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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