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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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身残志坚、健步如飞地奔向了雨幕。

  这一刻,他跑得比双腿健全时还顺溜。

  薛庭:“……”

  俞问:“……”

  这一折腾,回到教室,晚自习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童淮其实不太想苦兮兮地继续学习,但得到过进步的成就感,又害怕下次考太糟糕丢脸——主要是丢脸,所以这次月考也准备努力努力。

  只是和余卉的对话还响在脑中,他时不时就忍不住偷瞄薛庭一眼。

  薛庭心平气和,当没看到。

  心里有个小疙瘩,直到下晚自习回家,童淮都闷着没说话。

  洗完澡,俩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上,脖子上搭着毛巾,有一搭没一搭擦着头发,都懒得动弹。

  薛庭瞥了眼安静时长超过三小时的童淮,把今天份的牛奶递给他,看他仰头喝了口,冷不丁道:“见到我妈了?”

  童淮噗一下,猛地呛咳起来。

  薛庭气定神闲地递给他张抽纸,等他开口。

  童淮喘过气来,愕然极了:“你怎么知道?”

  “下午看见了。”薛庭看他咳得脸颊通红,顿了顿,良心发现,给他顺了顺背,看他缓过来了,又坐回椅子上。

  童淮讪讪的:“哦,那你怎么……”

  “我不想见她。”

  和余卉说的一样。

  看童淮满脸欲言又止,仿佛在说“快向我倾诉”,又有顾虑,薛庭好笑道:“我不说的话,你今晚都睡不着吧。”

  童淮谦虚:“顶多挣扎到半夜再做个梦自己补全嘛。”

  薛庭无言地与他对视几秒,无奈摇摇头,薅了把他柔软的卷毛:“想听什么?”

  “真说啊?”

  童淮眼睛一亮,心里喜滋滋的。不是因为可以听见薛庭的秘密,而是因为薛庭愿意告诉他自己的秘密了。

  他中了头彩似的,卷起小被子,把自己往里面卷了卷,受伤那条腿搁在床边,另一条腿曲着,捧着下巴,盯着薛庭,浅色的眼珠里溢满了犹疑。

  观察了会儿薛庭的表情,童淮确认他没有一丝勉强,才小心翼翼地问:“你爸爸妈妈……”

  明明是在谈严肃的话题,见他这样,薛庭反而失神了一瞬。

  ……简直像只可怜兮兮又讨人喜欢的小狗。

  回过神,他与童淮对视片刻,淡淡道:“离婚了。”

  童淮:“啊……”

  意料之中。

  所以薛庭的妈妈是改嫁到有钱人家里去了吗?

  那他爸爸呢?

  不会真是个老酒鬼老赌鬼吧?

  “他们年轻时冲动结婚,等那阵激情冷却,逐渐就两看相厌。”

  偏偏又对当初天雷勾地火般的旧情有一丝不舍,明明没有感情了,还对彼此的绯闻充满了嫉愤,陷入无限期地猜忌与争吵。

  “……所以没怎么管过我。”

  薛庭顿了顿,说这句话时没什么表情。

  他说“没怎么管过”,那肯定就是不闻不问,甚至态度更糟。

  “后来反目成仇,互相出轨,互相陷害,就离婚了。”

  再曲折的经历,放到薛庭口中,也只是三两句话。

  可是稍微想象一下,就能想到其中的折磨和痛苦。

  童淮呆住了。

  其实下午和余卉谈话时,余卉的谈吐稍微扭转了一丝他的印象,以至于他对余卉还产生那么一丝同情。

  薛庭说完那几句话,陷入了某种回忆。

  薛颂薄和余卉相识于一场上流酒会。

  两人擦肩而过时眼神碰撞,一瞬间天雷勾地火,都觉得对方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人。

  爱情来得突然,也轰轰烈烈,两人相识不到半月,就闪婚了。

  然而这种闪电般的爱情来得快,去得更快,不到一年,两人就产生了厌倦,然而那时余卉已经怀胎八月。

  联姻的家族,又有了孩子,不是任性玩家家酒,当然不可能说断就断。

  从薛庭记事起,就不曾见过父母和睦相处。

  吃饭时说着话突然就骂起来,掀桌扫盘,一同在家里办公时,突然就打起来,纸片撕得满天飞,互相谩骂、互相嘲讽,扭曲的表情,崩溃的尖叫,歇斯底里地怒吼。

  即使如此,也要在媒体面前维持表面的和谐,从不分居。

  他们折磨完彼此,又转头来折磨薛庭,想把他身上和对方相似的地方磨掉。

  薛庭的情绪就是那么被一点点被磨平的。

  后来他们发现,薛庭和他们谁都不太像,又放下心来,专心地继续折磨彼此。

  薛庭是他们唾弃的爱情的证明,俩人都对那段记忆不堪回首,连带着对薛庭也没好脸色,像是他的出生是个错误,总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们,他们不该结婚,更不该有个孩子。

  他们恨不得薛庭从未出现过。

  也真是奇怪,明明是他们一时激情,却将错误全部推到了薛庭身上。

  当然,让他彻底想远离的原因不是这个。

  童淮很干净,他不想说给童淮听。

  薛庭想起转学前那几个月无厘头的生活,随意挑了几段回忆,满足童淮的好奇心,嘴角弯起个嘲讽的弧度。

  薛颂薄和余卉对他转变态度,不过是因为从那场漫长的折磨里喘过了口气,终于彻底撕破脸,也算放过彼此,再回头看看,发觉亏待了儿子,产生愧疚,想要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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