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 第3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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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

  她听见徐简笑了声。

  看不到,不表示不清楚。

  林云嫣被他这声笑得心里不畅快,偏外头参辰又催了声,她只能按下情绪过去开门。

  参辰垂着眼没抬头,岳大夫三步并两步进了屋子。

  林云嫣没有转身进去,她直接走出来,站在院子里。

  风吹过来,全是初秋的气息,秋蝉叫得更大声了,充斥着耳边。

  她抬起手,下意识地按向后脖颈。

  她的手没有徐简的宽大,却也是汗哒哒的,她揉了两下,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慢慢放了下来。

  又听了会儿蝉鸣,林云嫣这才转身回去。

  绕过屏风,她重新看到了徐简。

  徐简也抬着眼帘,定定地看着她。

  第314章 她得去哭(两更合一)

  四目相对。

  一时间,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只岳大夫忙着收尾。

  徐简腿上的针都已经撤了,没有了那些遮挡,皮肤的状况越发分明。

  青青紫紫的,点连成片。

  林云嫣走过去坐下,视线凝在那条腿上,轻轻抿了下唇。

  岳大夫没让徐简整理衣衫,依旧只拿了条毯子过来盖上。

  他今儿是头一回见这位宁安郡主,对方的脾气、性格都不熟悉,但他一个老大夫,很多事情都门清,也忒不乐意杵在这儿当一根发光发热的蜡烛。

  毕竟,人家徐夫人都回避了。

  收针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嘛……

  “老样子,”他与徐简道,“您再躺着歇会儿,等腿舒服些了再挪动。”

  说完这话,岳大夫与两人行礼示意,背起他的药箱就往外走。

  迈出屋子时,还颇为贴心地把门又给带上了。

  而后,他瞅了眼立在外头的参辰,嘿嘿一笑,压着声道:“老夫在东厢坐会儿,有事儿就叫,没事儿……老夫估摸着是没什么事。”

  参辰闻言,也笑了下。

  屋里,又不透风了,那股子黏黏糊糊的闷热空气又一点点回了上来。

  林云嫣问:“每天都是这样?扎针,再缓缓?”

  “差不多,”徐简知道她关心,道,“劲没过,得缓个一两刻钟。”

  许是撤针时更不舒服,他的声音还是很哑,透着一股子疲惫。

  林云嫣便问:“刚不是说困吗?干脆再睡会儿?”

  “倒也不用,”徐简抬手按了按眉心,“你过来一趟不方便,有事还是说事,我晚些再睡。”

  林云嫣不语,只紧着唇看他。

  什么晚些再睡?

  但凡晚些能睡着,也不至于熬成这幅累人样子。

  徐简看着她,不用林云嫣说话,他就知道小郡主一准是恼了,恼的缘由也能想个七七八八。

  这会儿坚持说事,其实是火上浇油。

  一大勺热油浇上去,小郡主不会翻脸,她会认认真真跟他仔细、周详地把事情说完、安顿好,然后回诚意伯府去,这把火也不会烧到伯府里的谁,就一直憋在心里,斯拉斯拉冒烟。

  冒多久,说不准。

  毕竟平日寻常也见不到面,他现在这个状况也不可能去伯府拜访,指不定这一拖得拖到成亲那天,掀起盖头就看着一张烧了数月火气的脸。

  不值当。

  真不值当气到那时候去,也不值当坏了场好好的婚事。

  这么一想,徐简微微挪了挪身子。

  他不敢动腿,现在也动不了,就上半身在榻子上试着找了个更舒服些的位子,又把眼睛闭起来。

  “听你的,”他轻声道,“我睡会儿,你要嫌屋里闷就去外头透透气。”

  说完这句,徐简也就不做声了。

  林云嫣的肩膀松下来:“你睡你的。”

  话说完,也没多久,她就发现徐简的呼吸平稳了许多。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也看出来了,徐简不是什么痛得睡不着,他就是绷着,人不放松,以至于睡也睡不安生。

  这会儿可能是不想她恼,又或者是适应她在,没那么绷着,倦意就重许多。

  只不过,如此密不透风的屋子,还没有凉爽起来的天气,确实不是能酣眠的地方。

  没睡多久,徐简额头上就又是一层汗,应该不是痛,就是闷出来的。

  林云嫣捏了下袖中的帕子。

  那帕子早就汗涔涔的了,擦了也白擦。

  轻手轻脚起身,她绕过屏风,去对侧次间里看了,从架子上取了块干净的帕子回来。

  手上动作轻,动静也小,林云嫣印了印徐简额头,又看向他的手。

  她记得,徐简的手上也全是汗。

  不过,擦手与印额头不一样,以徐简的警觉,怕是一动就醒。

  林云嫣干脆不动,自己也歇了会儿,听着喧嚣蝉鸣,心却比很多时候都静。

  徐简也就打了一会儿盹,一刻钟多些,自己就睁眼了。

  林云嫣把帕子递给他,让他擦擦手上脖子上的汗。

  徐简有些惺忪,开口比较随意,简单两个字:“你呢?”

  问完,就见林云嫣面上一红。

  她皮肤白,羊脂玉似的,稍一点红霞就格外明显。

  “我什么?”她问。

  徐简这时候醒过神来了,自己就笑了下:“没什么。”

  他不招她,她先前也不会后脖颈全是汗。

  这事儿不能细问,问多了,刚那一会儿就白休息了。

  徐简干脆与她说正事:“岳大夫治伤,我感觉是可以,也就这几天看着厉害些,过一阵慢慢就缓过来了。”

  林云嫣听了,又问:“你原也没打算好好治,现在看来,倒是比我想的要配合。”

  “不是没打算好好治,”徐简道,“再怎么治,也不可能跟没伤时候一样,这一点,我清楚、大夫清楚,你心里也清楚。

  原想着,既差距不大,也不用特特折腾,万一折腾错了方向,那就更麻烦了。

  但现在看来,还算行。”

  林云嫣低低应了声。

  她知道徐简说得“行”是什么,是千步廊、是御书房。

  当初伤的时候,具体经过缘由都压下去了,传言不少,却也没个准信。

  现在治伤,再一次把旧事搬出来,虽然各处依旧雾里看花,但挑了明灯的人心里都有数。

  灯照着,挥动着,雾也就慢慢散开些。

  这也是林云嫣今日来辅国公府的理由,罪受了,好处总得收到。

  道理归道理,林云嫣也是打心眼里担心徐简的伤。

  “痛成这样,真的不碍事?”说着,她转头看向屋门方向。

  知道外头有参辰守着,但林云嫣还是放低了声音,甚至更靠近了榻子一些:“虽说久病成医,但总归不是大夫。你确定这么治可行?”

  人的感觉,很多时候其实是靠不住的。

  从前徐简的伤情恶化时,他们也找了很多大夫,亦有感觉治疗有效的时候。

  可兴许就是那种“有效”骗了徐简,等身体意识到无效、甚至更糟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次呢?

  徐简看了眼右腿,想了想,道:“先前也没骗你,就是看着凶,其实真的还好。岳大夫、或者说章大夫,我想试一试。”

  既说到了这儿,徐简少不得与林云嫣说一下与章大夫的沟通。

  他的来由,晋王府那儿的状况,各种猜测与推断。

  林云嫣仔细听了,又与他说了些自己的看法。

  说着说着,心里起起伏伏的,五味杂陈。

  她知道徐简艰难,治伤这个决定,对徐简来说格外艰难。

  徐简之前跟她说过,他对腿伤适应了,甭管是不是用来宽慰她的话,但开始治就是一场赌。

  赌赢了也就是恢复一些,赌输了,他又得落到坐轮椅的地步。

  这个决心真不容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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