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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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容见沉砚衣摆在风中微晃,随手将宫灯搁在案几上,伸手想解开大氅还给他,却被沉砚微微压了手。

  沉砚碰着小暴君越发冰冷的手,见这没准备汤婆子,转身想出亭子去:“陛下手冷,臣去命人拿汤婆子来……”

  谢容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嘀咕道:“这周围都没人……朕不让他们跟着。”

  沉砚眉头一皱。

  谢容瞧着他神色,故作松快道:“难得清静,朕不想让他们跟着,他们……”

  声音低了些:“……他们厌恶朕,朕都知道。”

  小暴君说这话时,微微垂了眼,长睫轻轻颤着,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脆弱稍纵即逝。

  沉砚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那长睫在他心上悄悄划了划,叫他那冷硬如铁的心都有片刻的酥麻。

  沉砚沉默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温然一笑,徐徐道:“那陛下恕臣冒犯。”

  他将谢容两只手都捉了起来,合在一起,拢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用自己的手来替谢容暖着。

  谢容心头轻颤。

  明亮灯火里,沉砚神色沉静又认真,低头专注地替他暖着手,这模样,格外使人安心。

  明明是过分亲近、一点儿都不符合两人身份的举动,由沉砚做来,却是毫无违和,好像水到渠成般的自然,让人说不出抗拒的话,也生不出不悦的心思来。

  这样的人,温柔起来,谁能抵得住啊。

  谢容默默地想,反正他扛不住。沉砚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用轻柔温和的笑容,轻而易举地溃败他所有防线。

  他向来无法抵抗别人给予的温暖。

  哪怕知道身份殊途,哪怕飞蛾扑火。

  和双手一并慢慢变得温热的还有他的脸颊和耳垂,亭子里□□静了,静得谢容有些不自在。

  他决定找点儿话聊:“说起来,许久不见砚之了。”

  沉砚抬眼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眼底泛起淡淡地笑意,嘴里却道:“……不是每日早朝上都能见着么。”

  谢容:“……”

  话是这么说,但他都刻意换了砚之的称呼了,沉砚还不懂吗!

  他瘪了瘪嘴,转而又道:“许伯近来可还好?”

  许伯是相府的前任管家,如今在相府种菜养老,谢容在相府暂住期间和他关系最好。

  沉砚道:“尚好。”

  “燕九呢?”

  燕九是沉砚的侍从,在谢容在相府居住的日子里,也短暂地服侍过谢容。

  沉砚道:“尚好。”

  谢容又接连问了好几人,都是相府上的人。

  沉砚一律回答“尚好”。

  等谢容连相府上的厨子都问完了,便安静下来。

  他将所有人都问了一遍,唯独没有问沉砚。

  沉砚等了片刻,等不到他下一句,眉梢轻动:“公子怎么不问问我?”

  谢容看了沉砚一眼,矜持地抬了抬下巴,轻哼一声:“问你干什么啊,不是早朝天天见着么。”

  他将方才沉砚的话原封不动尽数奉还。

  沉砚愣了一瞬,倏而低声笑起来,似有些开怀。

  沉砚的笑声低沉,磁性十足,声声落谢容耳,撩得谢容耳根子都有些麻。

  他耐心地听了一会,没听见下文,自己先扛不住了,于是又一本正经地打断:“好了好了,我问就是了。那砚之……近来可好?”

  沉砚收了笑,正色道:“不太好。陛下近来屡屡赏赐,砚不知该如何回报陛下,心中不安已久。”

  骗人。

  谢容睨他。

  沉砚的嘴,骗人的鬼。

  真不安已久怎么也不进宫?

  每日里安安稳稳地往朝堂上一站,姿态倒是从容不迫得紧,一点都看不出不安的模样。

  谢容也慢吞吞地笑了声,将自己的手从沉砚手里抽出来,旋身在软榻上坐下,倾身端起小火炉上温着的酒,在两个酒杯上各自斟满。

  方懒散随意道:“那给你个报答的机会吧……陪我喝酒。”

  和数月前相比,小暴君变得越发沉稳了。

  不像他最初见着的那样,轻轻一碰就受惊的兔子般惊惶。

  沉砚不知为何,莫名有些怀念几个月前的小暴君。

  谢容说是让沉砚陪喝酒,可实际上谢容并不怎么管他,只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

  酒不烈,但也遭不住喝这么又快又急。

  沉砚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他在谢容独自喝了一壶酒的时候按住了谢容的手,低声道:“陛下喝慢些。”

  谢容只道他怕酒喝光,下巴一抬,示意他看案几下,满满一大坛子酒:“不怕,那儿还有呢。”

  沉砚道:“陛下莫喝醉了。”

  谢容手腕微微用力,就挣脱了沉砚的手,他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望过来,不以为然:“朕千杯不醉。朕被太医和梁庸平管着,好久没喝酒了……你松手,替朕斟满。”

  朕都跑出来了,看来是铁了心要喝个够。

  沉砚倾身取来酒壶,替谢容斟满,看着谢容仰首一口饮尽,有一滴吞咽不及的酒液从唇角溢出,滑落在下巴处,摇摇欲坠。

  他忽然就想起来曾经做过的一个旖旎梦境,呼吸微微一滞。

  停顿瞬息后,沉砚抬手,指腹飞快地拭去了谢容下巴处那滴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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