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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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天冷,感冒性病毒又开始蔓延。

  夏仰烧得有些迷糊,感觉到嘴里被喂了几口热水。喉咙里尝到是难闻的药味,她皱眉吐了出来。

  “就知道要吐。”

  段宵欠欠地捏了捏她鼻尖,又把准备好的清甜花茶给她灌了几口。

  眼前有道朦胧的身影,正坐在她旁边,夏仰费劲地开口:“帮我定个闹钟……”

  “航班几点?”

  段宵在做系里的作业,电脑放在茶几上,页面是道复杂的高数复变题目。

  夏仰一学渣,看了那屏幕只感觉头更痛,耍脾气般把他电脑转了个方向:“8点半。”

  他看乐了,没说破,把她手机捞过来解锁。

  她脑袋的热度退了一点,稍微坐起来:“论坛那个帖子是你干的吗?”

  “男装女反串,贴主是工程系一个叫毛武剑的。”

  “……”

  段宵说到这,看了眼她脸上表情,把她心思都摸透了般,哂了句:“原来不是问这个。”

  夏仰不自然地舔了舔唇,低下眼。

  “你以为是我让人发的?”他语气冷硬下来,掐着她下巴往上抬,“说话。”

  夏仰胸口起伏着,顾左右而言他:“你声音很大,吵到我了。”

  她脸色苍白,气音也不足。一句似是而非的污蔑把人怒火翻上来,现在又装得一脸无辜。

  段宵手劲松开些:“我当你是烧糊涂了。”

  “那个毛武剑……有点印象,他大一军训的时候给我写过情书。被拒绝了,所以不甘心吧。”夏仰躺回去,懒恹恹地侧过身,“真讨厌,我诅咒他走路掉进下水道里。”

  “可以。”

  不用她开口,段宵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个煽风点火的男生。

  烧糊涂了的夏仰突然又冒出一句:“如果钱还给你,你是不是就能去找别人了?”

  “夏仰。”他垂眸警告地看着她,嗓音低冷,“你在我这儿犯病呢?”

  夏仰不知所谓地笑了下。

  有些傻气,晕乎乎地又闭眼睡过去了。

  她可不就是在生病嘛,不然白天不至于因为人不舒服就一直在咄咄逼人,这会儿也不会蠢到就快要讲出心里话。

  一个晚上都只能物理降温,成效当然不太好。

  中途,庄婧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今晚还回不回宿舍,那会儿段宵正在给她泡澡。

  他咬着根烟坐在浴缸边,烟雾在薄唇边溜了一圈,囫囵道:“不回,生病了。我是她家里人。”

  “……”

  那头的庄婧顿了下,想起大一那年也有好几次都听见这道男声,居然一直没有反应过来,从来没有把夏仰和段宵联系在一起过。

  庄婧捂着嘴,放低声音:“你不是段宵吗?”

  “她跟你说过我?”

  他无疑有点惊喜,看了眼趴在浴缸边那道病焉焉的背影。

  这被得到认可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庄婧犹豫地说:“夏夏说你们是、是床搭子。”

  “嘟嘟嘟——”

  庄婧不解地看了眼屏幕,才发现那边的电话直接挂了。

  ……

  夏仰第二天醒得早,烧是在半夜退的,没鼻塞后遗症,但连夜伺候了她一个晚上的段宵还在睡。

  她看了眼床侧,轻手轻脚地把身上属于他的衣服换下来,拎着收拾好的大号行李箱走了。

  衣柜下层,还放着一些值钱的包和首饰。

  **

  今天天气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飞往申城的那趟航班从登机之后就一直没了动静,也不起飞。

  大家躁动之时,一旁的隗闵韵安慰地拍了拍夏仰胳膊:“别担心,会顺利到申城的。”

  夏仰右眼皮一直在跳,有点心神不宁。

  正好,空姐就在这时来到了她的位置旁边,低声道:“夏小姐,您的登机信息可能需要再次确认一下。”

  隗闵韵护自己学生,问道:“是什么信息出错了?”

  “没有出错,就是例行抽查。”空姐恭敬亲和地笑了笑,示意夏仰下飞机,“夏小姐请跟我来。”

  飞申城不过两个小时,这班航机只设定了普通舱位。

  穿过长长走廊,夏仰被领进了要客部,一眼看见了坐在落地窗前的段宵。

  他似乎没睡好,整个人有点懒洋洋的没精神气,肩背薄直地靠着椅背,狭长的眼尾微扬。

  神情淡漠,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进来。

  夏仰捏了捏手掌心,走过去若无其事地问:“怎么突然喊我来这?”

  段宵上下眄着她穿的这一身,偏了偏头:“早上怎么没叫醒我?”

  她病好时可正常多了,语调软得过分,几乎像讨好:“你一晚上照顾我很累了……今天上午又没课,我想让你多睡会儿。”

  实则是夏仰不记得昨晚烧得头脑发昏,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但又隐约想起好像是问了他还清钱后会怎么样。

  如果如实说了,她这次的比赛一定会黄。

  一次性能赚这么多奖金的比赛不是每年都有。错过这次,下一次是两年后了,更别说两年后的古典舞和民族舞会不会开赛。

  他半信半疑:“你这回比赛的奖金是多少?”

  “没多少啊。”她心里咯噔一下,继而稳住说,“我都不一定能拿奖。”

  “准备得这么辛苦,怎么会拿不到奖。”段宵站起来,背着手贴了贴她额头。话锋一转,“阎医生说你前几天去找过他。”

  夏仰心口紧了紧:“我只是问问那个肝脏捐献者的情况。”

  他低声笑,漆黑瞳孔里却没什么温度:“不是说了都交给我吗?不信我?”

  “怎么会?你不要跟我扯些有的没的了。”夏仰稍稍抬起脸,盯着他眼睛,“飞机能不能起飞啊,我到申城后还得休息呢。”

  段宵不为所动,睨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仰拉过他手臂,微微踮起脚尖,像平常那样碎碎念地抱怨:“真不知道你这时候追过来干嘛,你低一点头啊……”

  男生顺从地勾下颈,一个轻吻落在他唇瓣上。

  他本该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可这是夏仰第一次主动亲他。

  这次没喝酒,是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

  但段宵总是记不住这个教训,她每一次的主动靠近,都是在骗他。

  **

  夏仰如愿,回到了飞机上。

  她刚坐下,隗闵韵就担忧地问道:“没什么大碍吧,怎么去了这么久?”

  起飞在即,飞机上播放了广播,说晚点在平缓飞行时会免费发送京州的机场纪念品。

  那是段宵为延误的二十分钟的补偿。

  夏仰舒出口气,看向手里握紧的一块巧克力,轻声道:“没事,没事了。”

  隗闵韵不知道内情,但乐观道:“你比赛之前又是发烧又是航班延误的,好事就是多磨啊。”

  是的,好事多磨。

  第16章 晋江独家发表

  荷花奖全国舞蹈大赛的赛程一共有两轮, 初试是在百大校园的舞蹈生代表中晋级进决赛前二十,类似于量级小的海选。

  夏仰在初试选取的舞蹈剧目是一支自编的独舞舞蹈剧,指导老师是带她过来的隗闵韵, 命名为:《等》。

  配曲是祥嘞嘞的空台戏,曲调有股京剧戏曲感。

  舞台上为她简单搭设了一个莲池,也是夏仰收尾时要站上去的地方。

  她身后的背景为暗红色,类似于那句诗“芍药春深映曲栏,海棠枝上雨初残”。

  追光灯落下, 夏仰穿着红裙白底的汉唐舞服, 身姿窕丽,青丝如瀑。

  她手里持着一把软剑,翩翩起舞。

  裙摆就在一呼一吸的几个旋转之间绽放而开。

  舞蹈曲目的编舞都有一个大致的故事。

  《等》这一支舞的背景故事是将女主设定成一名刚嫁进将门的新婚妻子,和丈夫幼时相识,早早就订下了婚约。

  可大婚当日,拜堂才进行到一半, 穿着新郎婚服的少年将军却临危受命, 要远去带兵打仗,保卫国家。

  妻子的盖头还没掀开, 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在家等他。

  她站在家中院子的那棵海棠树下眺望远方。

  从春去秋来,到寒来暑往。

  其实早已国泰民安, 小将军也在五年前战死。只是小妻子在宿命般的等待中走不出来,也不愿意走出来,精神渐渐涣散。

  “早知是曲终人散,却仍舍不得虚幻”。

  “谁笑我多纠缠爱贪欢”。

  瓢泼雨幕在戏曲悲壮的最高潮倏地落下, 像一排排新妇的晶莹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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