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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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一方面,周恩来同志也是有责任的,他在四次反‘围剿’时。提出过‘全线出击’的口号,在五次战争中则变成为全线抵御,在战略上两者都是错误的。这种分兵把口,使我们无法集中优势兵力……”

  “敌人的兵力占有绝对优势。”王稼祥觉得客观上的困难也是五次反“围剿”失利的原因,只强调客观不对,只强调主观也不对。“而且在宁都会议后,一直反对右倾,反对避战,争取一省数省胜利的目标压力很大。……”

  毛泽东却把准了不谈国际路线和政治路线。这样,必然得罪很多人,在大家对左倾路线还没有认识前枉自孤立了自己,而且很可能冲淡了军事指挥者的责任,而把问题复杂化,反而使要解决的问题不能解决。目前,主要紧迫的任务是变换军事领导,在军事领导更换后,才有可能解决政治路线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王稼祥认为他的思路被卡断了。毛泽东又点上一支烟,接着说:

  “敌人兵力的强大,在我看来,并不可怕,由于敌人处于外线。战略上采取包围与分进合击的方针。这就造成了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敌四面包围兵力必然分散,而我击其弱的一路,便造成了局部优势。在总体上我们弱,在这一路上我们强,在战略内线作战情况下,只有集中优势兵力寻求战役的外线作战,才能使红军掌握主动权。只有把五个指头握成拳头,才能有效地打击敌人。李德倡导的短促突击,也能消灭一部分敌人。但仍属于拼消耗的性质,即使赚点小便宜,却不能在战略战役上争取主动权,不能争取决战胜利。李德不会下中国棋,不懂得弃子以取势的道理,……”

  毛泽东又是不断地吸烟,把烟雾慢慢吐出,使王稼祥联想到斯大林的大烟斗。他用满含希望的目光望着毛泽东的隐没在烟雾里的脸。

  “雨好像停了,我出去透透气。”

  毛泽东站起来,走出房门,走上土丘,久久地仰望着迷蒙的远方。他看到了什么呢?也许他看到了未来的遵义会议?还是看到了未来的千山万水和漫漫雄关?此时,也许他想起了李大钊那句名言:

  平凡的发展,有时不如壮烈牺牲足以延长生命的音响和光华。绝美的风景,多在奇险的山川!

  毛泽东的性格是好斗的: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

  与地奋斗其乐无穷!

  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这时他想起少年时一首很少为人所知的诗,那是1910年秋,他在东山高等小学堂读书期间,抄写过一首《咏蛙》:

  独坐池畔如虎踞,

  绿荫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敢作声。

  那年,他只有17岁。

  不!毛泽东此时想的,是他在4年之后讲的——如何使马列主义中国化。不过这时候想得没有后来讲得系统就是了。博古和洛甫来苏区后,不把他放在眼里,而他也鄙视他们。在1941年5月,他在《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整风报告中,针对性极强地说到他们:

  “……或作讲演,则甲乙丙丁,一二三四一大串;或作文章。则夸夸其谈一大篇,无实事求是之意,有哗众取宠之心。华而不实,脆而不坚,自以为是,老子天下第一……拿了律己,则害了自己;拿了教人,则害了别人;拿了指导革命,则害了革命。……”于是,他在这里己经给那些教条主义的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们画了像: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夜雨渐渐停了。在云隙中偶尔闪耀着几颗星星。毛泽东忽然离开了眼前的现实。进入了迷离奇幻深奥莫测的神话世界: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时怒触而倾的不周之山隐现在他眼前。

  他望着渐渐散开向东南飘荡的云团,把这个夜晚与三年前的一个夜晚重叠起来。

  那是反国民党第一次“围剿”胜利之后的一个夜晚,他站在龙冈的一座巨石磋峨的山头上,诗兴大发,纵情高吟一首《渔家傲》:

  万木霜天红烂漫,

  天兵怒气冲霄汉。

  雾满龙冈千嶂暗,

  齐声唤,

  前头捉了张辉瓒。

  二十万军重入赣,

  风烟滚滚来天半。

  唤起工农千百万,

  同心干,

  不周山下红旗乱。

  共工,敢于用脑袋怒触不周之山。弄得天翻地覆,那才是真正的英雄!此时,毛泽东的心境非同寻常,他感到整个历史的重担向他肩头压来,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在他的脉管里沸腾,他从种种希冀与热望中,脱颖而出的意志,已经思虑成熟,他的思想与感情已经融为一体,而化为那种不可摧毁的坚定的信念。

  他在背诵11年前,写的那首《沁园春·长沙》:

  怅寥廓,

  问苍茫大地,

  谁主沉浮?

  那浓重的湖南口音,在朦朦胧胧秘不可测的夜空里播散开去,流向历史的深处。

  第六章 1934年12月1日 湘江西岸界首

  一、最高三人团

  周恩来与博古、李德见面时,已是12月1日凌晨5时了。他们必须根据目前情况,决定部队全部渡过湘江之后的安排。总司令在参谋部会议上的意见是值得深思的:“敌人已经在通向二、六军团的方向布下重兵,按原定计划推进还是改变计划,就成了决定全军命运的重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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