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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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好有护卫从衣橱里翻出来一卷油纸包着的包裹。苏婼想接着,一只手却越过她肩膀,从她后方伸过来,直接接了过去。

  苏婼回头,只见韩陌已经把那包裹展开,一双浓眉还冲她挑了一挑:“不要随便接不明来历的东西,根据我的经验,在案发现场里找到的一切不明内由的物件,里头有可能是你想要的东西,也很可能是要你命的东西。”

  苏婼无奈哂道:“那你还不是打开了?”

  “我怎么同?”韩陌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包裹,“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就算有危险,我也有能力及时作出反应。——可‘鬼手’只会制锁,不会保命的功夫。”

  末尾这句话他是凑到苏婼耳边小声说的,语中颇有深意。

  苏婼翻了个白眼。

  “没问题,只是几本圣贤书。”这时他把反覆翻了几遍的三本书册放到案上,“银票没有在这儿。”

  第99章 被昧下的遗物?

  苏婼看了下,是一本《中庸》,一本《论语》,一本《礼》,翻了翻,也是不太新的发黄旧书了。

  “世子!这里又发现一只木匣!”

  这时候护卫从衣橱底部搜出只一尺长短的方匣来,捧到韩陌面前:“是在衣橱最下面找到的。上面堆着的是一大摞尿布与婴儿衣裤。”

  韩陌接在手上掂了掂,匣子很轻,上面挂着锁。他看看左右:“有锁钥吗?”

  宋延从腰间取出了一串来:“刚刚找到的锁钥,看看合不合用。”

  韩陌比量了一下,从中挑出一把来,才准备过来试试,这匣子已经落在苏婼手上,她看上去只是抚了两下,不知怎么锁头就取下来了,简直跟施了巫术似的。

  宋延目瞪口呆。

  苏婼已把匣子打开,匣子里果然放着些文书纸张,韩陌一张张地翻过去,果然找到了三张十两的票子。他拿给苏婼看:“这是你给的吗?”

  苏婼看着上方宝祥号的字样,点头道:“是。只剩三张了么?”

  “匣子里只找到三张。还有些碎银。”韩陌扒拉着说。

  苏婼沉吟:“周家夫妇皆属于见钱眼开之人,白白得了这么多银子,会有些花销是情理之中。剩下三十多两,也差不多。但它们还完好地藏在这里,是歹徒还没来得及发现它?”

  “屋里有翻动的痕迹,但动静不大,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先在屋里翻查,后来把人吵醒了,这才逐渐有了后来杀人之事?”宋延提溜着两只装着杂七杂八物件的抽屉直起了身,“所有翻动之处都在能藏物之处,而且除去这个木匣之外,屋里再也找不到值钱东西。女尸左手指上有两个戒指痕,但是已经没有戒指。就目前的线索,几乎已经能把这划定为一桩见财起意的案件了。”

  苏婼看着他手上的抽屉:“那是什么?”

  宋延垂头看去:“一些书信。封得还挺严实,还有些用烂的笔头砚池之类。也被翻得稀乱。”

  “这周家男人还识字?”苏婼边说边拿起了抽屉里的信件。只见这些信封面上只有简短的几个诸如“炎缄”“少炎缄”这样的字眼。模样也不新了,一封封看过,竟然只有其中几封含有信纸。

  苏婼没有随意窥探他人私隐的习惯,手停在封口上没去打开。

  旁边的笔和砚池都是灰扑扑的,一看就很久没用过。

  抬眼看看屋里,压根就没有过其主人有读书习字习惯的丁点痕迹。苏婼也想起来,阿吉说她在周家生活时,周家夫妇每日就是做咸菜,以及外出帮工度日,显然若是读书人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既然不是读书人,那他们家又为何会有笔和砚台,以及这些书与书信?

  想到这里,苏婼把几封有内容的信打开,抽出信纸来。

  抬头写的是:吾徒见信平安。

  这周家男人还正儿八经有师父?

  再看这信上的字,清隽飘逸,一看就是笔力深厚。这可与先前躺在地上那男人气质完全不搭干。

  她目光下滑直接拉到底部,只见落款写的是:汝师亲笔。

  信中先是问候,而后自述了一段其在京城的读书日常,然后信的末尾又回答了“学生”两个曾被求问的文章问题,很明显,这就是一封寻常的师徒之间的通信日常。但是信的末段提到了“汝在金陵”,也就是说学生在金陵,可周家夫妇就是京城本土人,他们几时在金陵生活?

  ……在金陵生活,且还在那里读书的只有阿吉一家,这些信难道是阿吉父亲的遗物?

  可是她的行李上次周家妇人不是全都给她打包带走了吗?为什么她父亲写给老师的信还在这儿?

  这么想着,她把其余几封信也拆了,果然在其中一封中找到了学生的名字:承礼。

  阿吉说过,她父亲就叫周承礼。

  周家妇人竟然昧了阿吉父亲的遗物没给她?

  她再仔细地翻查,信里没提什么要紧事,仅有的五封信都是师徒间在同一年间的日常通信。但是其中有四封,这位师父都提到了阿吉的名字。还转述了周承礼曾在去信中对阿吉的夸赞,师父还嘱咐他好生照顾阿吉。

  所以,阿吉的母亲带上这些遗物进京,其实只是为给阿吉留个念想?又或者,她们本来是要去投靠这位光看文字就能感受到真诚的师父的?但是阿吉母亲为何没去寻人,反而把人丢下来后还不辞而别了呢?

  苏婼沉吟片刻,抬起头来,那边厢韩陌与宋延他们已经几乎把整个屋子都翻过来了,正在收尾,这才不过半日的工夫,该查的地方都查过了,东林卫的行事力度可见一斑。

  她捡了张包袱皮,把这些信和笔筒砚池都放进去,先前的三本书也都收起来,打了个包袱。四处寻了寻,把一应写着字的物什都给塞进了包袱。

  韩陌回到跟前,她解释道:“这些东西是我那小姑娘的,跟你们破杀人案无关,我就带回去了。眼下还没有找到凶手,也没有确定凶手到底因何作案,有眉目了还请韩捕头告诉我一声。”

  韩陌拦着没让她走:“都已经跟着我办了半天的案了,要不就痛快点答应我得了!。”

  苏婼知道他说的是南郊客栈里的问题,扛起包袱,她顿了下后说道:“你若七日之内破了案,咱们再说也不迟。”

  说完她绕过他的胳膊,出门了。

  韩陌站在门下,一直望到她走出大门口。

  不知是不是因为尸首搬走了,胡同里围观的人少了很多。

  苏婼回到马车下,扶桑先迎上来接包裹。秦烨靠着马车在来回踱步,看到她后两眼亮起:“你可算回来了!凶手找到了吗?这夫妻俩惹了哪里的江洋大盗?”

  “还没有查出来,凶手是杀猪刀作案,等他们后面的消息吧。”

  苏婼说完上车,看了眼车厢里明显很烦躁的苏祈,二话不说道:“回府。”

  秦烨道:“那我明儿再来找你!”

  丢下话之后,他先上马了。

  苏婼未置可否。打发车夫赶车。

  第100章 该打!

  “找到凶手了吗?”

  马车驶动后,苏祈问道。他的神色还是紧张的。

  苏婼望着他:“你是希望找到还是找不到?”

  苏祈听到这儿,攥紧着搁在膝盖上的拳头,咬起牙来。

  “阿吉在他们家住的时候,他们各种虐待和欺负阿吉,这么对待一个小女孩,简直死有余辜!可是他们突然死了,我又在担心阿吉会不会有危险?——姐,你说到底是什么人干的?为什么他们不惜杀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别说为五十两银子杀人,前世连为了几口粮食把自己老母亲的性命都不顾的人苏婼都见过。总之,如果最终判定周家夫妻死于财产露白,她是不会有疑惑的。她眼下关注的,反而是阿吉一家。

  看苏祈还在眼巴巴地会望着她,她道:“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苏祈道:“周家夫妻吗?我之前让洗墨找人打听过,他们俩就是城郊的,十几年前这周三的父亲在外跑买卖,赚了些钱,在城里买了这宅子,后来周三的媳妇跟婆婆过不到一起,周家公婆就回城郊了。这周家妇人很刻薄,跟邻里关系也不见得如何。原先他们好像还生过个孩子,但是那孩子夭折了,邻里都说是报应。”

  “那阿吉有没有跟你讲过他父亲的事?”

  “讲过。但她都不怎么记得了。她才八岁呀,她父亲过世的时候她才七岁不到吧。”

  “她也没讲过他们在京城还有别的人可投靠?”

  “没有啊!”苏祈直身,“他们家哪里还有别人可投靠?”

  苏婼没回答。这些疑问显然直接问阿吉好得多。

  马车到了苏府门前停下,门房弯腰卸门槛,苏祈才猛然想起来:“惨了!这个时候衙门早下衙了,父亲一定在家!”

  ……

  诚如苏祈猜测,苏绶刚回府还不到一刻钟。更衣的时候他脸色阴沉:“祈哥儿那兔崽子还没回吗?”

  徐氏都能感觉到他这一个字一个字地自齿缝里挤出来,一面担心,一面安抚:“他跟他姐姐去庄子上了,不早晚都会回么?你着什么急。”

  “让吴淳找几个人,上庄子里把他抓回来!”

  徐氏看他一眼,出去了。

  苏绶去了书房,看到桌面上待处理的案卷更是烦心。一把拂开,负手在屋里踱起步。

  苏缵进来,门下顿了顿:“大哥这几日怎么日渐焦躁?”

  苏绶道:“让你去查‘鬼手’,查到线索了吗?”

  苏缵深吸气,摇了摇头。

  苏绶快步走向他:“原先祈哥儿能解韩陌那把铜锁,苏家尚可存些许侥幸,想着天工坊或有传承之人,昨日考试,他却公然在那儿作弊,这岂还了得?他行事不端是其一,其二,他的作弊便是把你我的那点侥幸也给掐没了,苏家还是那样,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像曾祖爷,甚至是后来几代家主那般能扛大鼎之人,而这等情形之下,京城里却还有个不明来历的‘鬼手’环伺在侧,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他的锁艺是从哪里学的,他是不是想针对苏家,统统心里没数,我如何能不焦躁?”

  苏绶一向谨言慎行,惜字如金,几曾一口气说过如此长的话?

  苏缵都不敢多言了,只道:“这鬼手十分机警,自从吴家出事后,他就再也没有露过头,而我听说韩世子也在追踪他,以他们东林卫的手段,肯定比我们强。但我让人盯了两日,他们似乎也没有收获。”说完他又道:“大哥也不需要多着急,这么点风声而已,那鬼手就隐匿不肯出来了,可见胆量也不够大。若是能使他从此销声匿迹,也是好的。”

  苏绶道:“即使销声匿迹,也只是蛰伏而已,不是消失。”

  苏缵抬头:“大哥想让他消失?”

  苏绶沉气,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半刻后道:“这都是后一步了,还是先找到人再说。”

  “老爷。”

  门外传来游春儿声音。

  苏绶回头,游春儿就勾着头走了进来:“老爷,二爷和大姑娘都回来了。大姑娘她……”

  “把那不长进的东西给我拖过来,把条凳架上,给我上板子!”

  一声怒喝之后,苏绶抬步走出门外。

  人还在门下,他就顿住了。

  门外院子里,苏祈被五花大绑押着跪在地上,苏婼手拿一道大棍,寒着脸站在他身侧。“父亲,昨日试场舞弊之事我已经听说了,现在人我已经给父亲逮回来了,请父亲严加发落。”说完她双手把手里大棍奉上。

  苏绶下意识垂眼,竟发现这棒子上还遍布着细小的尖刺!

  虽说心里这股邪火已经憋了一天一夜,但此刻望着这么狠辣的棒子,苏绶又不觉脚步迟疑起来。

  “苏家能有如今这么大的家业,全凭当年曾祖爷潜心研究锁道,作为后代子弟,理应谨遵祖训,好好将祖业发扬光大,这才对得起名字前面的苏字!苏祈顽劣成性,荒废祖业,该打!”苏婼说完,把苏绶没接的这根大棒收回来,而后不由分说便高举着朝苏祈后背扑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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