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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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毁清誉,小人......

  那颗适才剧烈跳动的心,陡然就落下了。姜婳颤着手,眼眸眨了许久。屋内又交谈起别的事情,她轻着步子,恍惚从门外离开。

  手中的汤好重,她将汤放在一旁的走廊上,从后门离开了院子。

  她眸似乎一下红了,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只觉得什么东西从眼中流了出来。在这冰天雪地里,格外温热。

  只是几个时辰,雪竟下得这般大。再下上些时辰,应当就能厚厚的一层了。

  姜婳垂着头,看见脚下的一片雪,都化成了冰。她茫然地擦了擦泪,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这些......她不是早就知道。

  谢欲晚温和守礼,重礼数,重规矩,是这世间难得的端方君子。

  她用一杯酒爬了床,在他清冷的眸的注视之下,褪去了自己的衣裳。

  她如愿是事实,但做下这些不堪之事,亦是事实。

  她又在......委屈什么?

  许久之后,姜婳蹲下身,崩溃大哭。

  不是委屈。

  是伤心。

  她就只是突然想到了那日,她问他:“谢欲晚,你爱我吗?”谢欲晚怔了一瞬,什么都没说。那时他在想什么啊,是不是在想,她为何会问如此荒谬的问题。

  他听见她这般问,该觉得多可笑啊,姜婳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

  端方有礼的君子,是不会爱上一个,在他眼前主动褪去衣衫的女子的。

  谢欲晚不会爱上一个,他口中‘自毁清誉’的小人。

  她同他的开始,从来都是一个错误。她要怎么办,从一开始就不对的东西,日后再怎么做,也无用。

  她想起她初学习府中事务时,满眸茫然,一窍不通。她熬了好多的夜,每日每夜都在学习。

  她想做的好一些,再好一些,她不想让谢欲晚失望分毫。故而那次送错老夫人的礼物,她才会惶然至此,因为,她本就如此不好,再做错了事情......

  姜婳一双眸眨了又眨,最后还是落下泪。

  惶然间,又想起这十年发生的一切。

  他尊重她,对她温和教导,细心照料,但这些,不是源于爱。是因为他是端方守礼的公子,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是因为她是这丞相府的主母。

  他在用宽待一位妻子,宽待一位主母的要求,给予尊重,给予爱护,给予照料。可抛开她的身份,抛开她用设计换来的一切。

  当她只是那个姜婳时。

  矜贵的公子只会用清冷如冰,予她一句‘自毁清誉小人所为’。

  不是她,是任何人,只要那人是谢欲晚的夫人,那被她认为是表露爱意的挡箭,就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谢欲晚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无可挑剔,是她庸俗无礼,用爱去妄断。

  也是因为他不爱她,所以纳妾之事,他不会拒绝,但谢欲晚不是姜禹那般的人,他会告诉她,此生你是我唯一的夫人,是这丞相府唯一的主母。

  她曾经怎么会以为这是表白呢,这明明是,端方君子践行的日常。同他食不言寝不语一般,没有任何差异。

  姜婳哭得不能自己,雪落在她眉间,唇间,同她的泪一切,化作苦涩。

  是啊,怎么会有人爱她呢。

  姜婳轻笑一声,想起那日烈烈的火光,她望着,似乎有些发呆了,一个失神,坠入了一片冰寒中。

  她眼眸怔怔地,可能是水太冷了,她浑身都没有力气。

  就那样,坠入湖底。

  *

  橘糖煮好了饺子,一直等到了傍晚。

  在门边望了几次,也没有看见娘子的身影,不知为何,她有些担忧。

  撑了把伞,寻了个灯笼,漫天风雪中,她向着公子书房的方向走去。从前,娘子应她的事情,没有没做到的。

  她实在怕,出了什么事,一边提着灯笼,一边路过了一方安静的湖。

  橘糖这才想到,她已经许久未走这条路了,是条偏僻的小路,这湖里面,从前淹死过人,后来下人们嫌晦气,就都不走。

  她也不由得脚步快了些,她可是要去见娘子的,莫让她沾了晦气。

  她对着湖中拜了拜,忙提着灯笼走远了。

  到了书房,橘糖敲门。

  莫怀从里面打开了门,见到是她,有些惊讶。橘糖向书房里望了一圈,最后看向在书桌前批改公文的公子,怔了一瞬。

  “娘子呢?”

  谢欲晚定眸望向她:“什么?”

  橘糖一瞬间慌乱起来:“午时,娘子提了一盅暖汤,说要来寻公子。我将娘子送到了小院门口,娘子自己进去了。我,我还和娘子约好了,一个时辰后,娘子就可以回来吃饺子了。可我一直等到黄昏,娘子也没有回来。”

  谢欲晚怔了一瞬,望向莫怀:“去问当值的侍卫。”

  橘糖急的团团转,谢欲晚提着笔,轻声道:“她不是孩童,可能只是在旁院中休息。”

  莫怀很快回来了,冷声道:“公子,侍卫说,夫人今日的确来了。从前门来的,说是天寒,要给公子送一盅暖汤。过了半个时辰,又从后门走了。”

  谢欲晚声音清寒:“后门?”

  似乎想起了什么,谢欲晚按住书页的手紧了一分,却还是没有起身。他今日听闻,她又为了他寻了位王府的小姐......

  那般时辰,应当是在门外,听见了他同王意的谈话,闹了脾气。

  不是无缘由,他心中那股慌乱,就消失了大半。

  橘糖焦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看见一脸平静的公子,不顾礼数,直接跑了出去。

  谢欲晚没说什么,对着莫怀吩咐:“去寻寒蝉。”

  莫怀蹙眉:“公子,今日寒蝉,被商阳那边唤回去了。在府中,暗卫那边也就没暗卫旁的人。平时,橘糖一直都在夫人身边的。”

  谢欲晚眼眸一暗:“自己下去领罚,现在让府中的人都去寻。”

  莫怀应下,退了出去。

  书房中。

  谢欲晚怔了一瞬,随后慢慢捏紧手中的玉扳指。为何要同他生气,暖汤都不给他,王意的表妹,同她有何关系。

  还为他又寻了位王府的小姐,不懂朝中局势就罢了,这般家世地位,为他纳进来,日后她是要如何。

  谢欲晚心陡然一闷,想着,这一次,他不会再如上次一般退让了。

  门外突然很热闹,他站起了身,准备去见姜婳。

  算了,他同她说,明日他们就可以去江南了,那样,她是不是就不会气了?这些日天子和安王的事情一团乱,他每日都在处理朝中的事情,这些日才终于忙完。

  江南那边下雪要晚些,明日过去,乘船,到江南时,应当刚好能看见雪。

  他在江南那边买了一处宅子,以后每年冬日,他们都能去江南那边看雪了。她不是,在梦中都念着江南的雪。

  谢欲晚一双凤眸中,笑意徐徐。

  日后每一年冬日,他们都能一同看雪。他倒是没有觉得江南的雪,同这长安的雪有什么不同。但她喜欢,他们便去。

  想到要见到她,他将自己眼中恍若不值钱般的欢喜褪了褪,平静着眸。

  他推开门,就看见奴仆全都跪了下来,乌泱泱一片。

  橘糖哭得快要昏过去:“公子,娘子死了。”

  第二十四章

  谢欲晚长眸半抬, 怔了一瞬。

  ......什么?

  橘糖却无心管顾他的反应,只是颤抖地趴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周围的人也都噤若寒蝉, 跪在地上, 一言不发。

  昏暗的雪色之下, 谢欲晚站在台阶之上,越过漫天的风雪,看见了被一方白布盖住的人。

  风雪刮着,虚虚将担架上的躯体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轮廓。那一瞬, 谢欲晚突然想,她是不是太瘦了些。

  他怔了许久, 才在众人的沉寂中, 向那方白布在的地方走去。待到走近些,才发现, 白布似乎被什么东西蔓湿了, 此时冰天雪寒,风一吹, 上面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下人抬着担架的时候, 薄薄的冰受不得颠簸,顿时又裂开了。

  他走近,甚至能看见细小的冰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平静,似乎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哪里寻到的夫人?”

  一众奴仆颤颤巍巍, 最后一个守门的侍卫被推到了前面。

  侍卫看着有些上了年纪,府中统一的服饰穿在身上, 松松垮垮的。陡然被推到了主子前面, 腿一下就开始颤抖了,他害怕地说道:“在湖中, 未明居前面那个湖,雪天路滑,夫人......夫人应该是不小心掉下去了。”

  谢欲晚手搭在了白布之上,没有掀开。

  闻言,也只是轻问了一句:“那处鲜少有人去,你是第一个发现的吗?这般短的时间,尸体当是浮不起来。”

  年老的侍卫被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

  谢欲晚也没有催,眸光平静地望着手下的白布,寒风刮出女子纤细单薄的身形,他的心骤然疼了一瞬。

  他安静着,旁的人便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就连一直大哭的橘糖,此时都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声音往肚子里咽。

  年老的侍卫颤抖地哭了起来,一下又一下砸着头:“大人,是小人,是小人的错。当时天上下了大雪,小人在府中巡逻,路过那湖时,似乎听见里面传来了动静。但是府中一直有那湖闹鬼的传闻,小人怕呀,小人怕,不敢看一眼,便走了。”

  “小人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里面是夫人啊。后来来了命令,说有没有谁看见夫人,就在那湖的附近。小人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小人路过时,那里面挣扎的,原来不是鬼魂,是落水的夫人。是小人的错,求公子饶小人一条命。”

  一旁橘糖的神色陡然变了,莫怀从一旁拉住了她。

  橘糖大声哭道:“公子!”

  谢欲晚垂上了眸,轻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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