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悸动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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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延垂下眼皮,漆黑的眼睛盯着江昭意,开口嗓音暗哑:“再靠近点儿。”

  江昭意如言,凑得更近了点儿,仰脸,睁着眼睛看着他,似有意捉弄,语气像只狡黠的狐狸:“靠这么近,不热吗?”

  “不热,”裴延低声说,单手托着她后颈,唇压了下来,“靠近点儿,我想亲你。”

  江昭意被迫仰头承受裴延的吻,她纤细手臂慢慢攀上他的肩膀,裴延吻着她,单手托住她后颈,另一只手向上摸寻,然后精准抓住她的手,强势插入,十指相扣。

  车外大雨滂沱,车内水声潺潺。

  裴延开车带江昭意回了公寓,两人洗完澡已经是凌晨,江昭意窝在裴延怀里,闭眼任他给自己吹头发,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栖塘。”

  “你哥说的。”裴延修长指节穿过江昭意长发,动作温柔有耐心。

  江昭意和裴延聊了许久,她来了睡意,忽然睁开眼,眼底映着光,问他:“裴延,你会爱我多久?”

  在这快餐爱情的时代,爱意这种东西太不值一提,江昭意能保证裴延现在是全心全意爱她,那一年、两年、三年之后呢?他还会爱她吗?

  裴延将吹风放下,给江昭意整理好长发,手臂穿过她腰窝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缓缓开口:“这一生时间太长,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所以我没办法向你保证我能爱你多久。”

  江昭意抬睫,从这个角度,她能看见男人眉眼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他的眼神在此刻显得格外缱绻。

  裴延低头,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落在江昭意眉心,她听见他用极为好听的声音说:“但昭昭,我可以向你承诺——”

  “——每一次日出时,我都会比日落时更爱你。”

  第六十二章

  江昭意生物钟向来准, 哪怕昨晚折腾许久,她亦在早上七点醒了过来,一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裴延漆黑深邃的眼睛, 她愣了几秒, 旋即轻笑一声:“早。”

  裴延垂眼,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早。”

  早饭是叫的外卖,青菜白粥配江昭意最喜欢吃的生煎, 另外还有两碟爽口凉菜。

  吃完早餐,江昭意要起身收拾餐桌狼藉,被裴延握住了手腕, 她抬眼瞧他,眼底一片疑惑:“怎么了?”

  裴延一只手按住江昭意的肩, 让她坐回椅子上,然后挽起袖口,小臂线条流畅, 一边收拾吃剩的外卖盒, 一边开口:“这些事儿有我在,还轮不到你来。”

  江昭意撑脸看着收拾餐桌的裴延, 他动作散漫又利落, 不消片刻,就将一桌的狼藉收拾干净。

  裴延察觉江昭意目光, 起了兴逗她:“满意吗, 江老师?”

  江昭意一时没跟上他节奏,眼睫迷茫地眨了眨, 问:“满意什么?”

  裴延没有立刻回答,从抽纸盒里取出一张纸, 低头认真擦手。

  江昭意就怔怔地看着他,裴延手生得极为好看,指骨大且修长,白色纸巾每一次擦拭过指节,就像是在擦拭上好的艺术品,令人移不开眼。

  裴延擦完手,将纸巾丢进垃圾桶,然后手撑在餐桌边沿,上身略弯,凑近了江昭意,他懒散垂眸轻笑,十足的痞:“江老师,满意你男朋友长相吗?”

  两人距离近到江昭意能清晰感觉到裴延说话时落在她脸颊的热意,丝丝缕缕的侵略她所有感官,她一颗心紧张到疯狂跳动,连眼睫都颤抖了起来。

  “……还,还好。”江昭意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

  裴延垂眸掠过江昭意因紧张而颤抖不停的眼睫,他手撑在桌沿,上身压得更低,鼻尖呼吸完全倾洒在江昭意脸上,江昭意一张脸涨得通红。

  “裴…裴延……”江昭意几乎不敢看他,声音也变得磕磕绊绊。

  在江昭意以为裴延会如往常一样继续逗她时,他只很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角,目视她眼睛说:“去换身衣服,带你去个地方吃午饭。”

  “去哪?”江昭意好奇地问。

  裴延揉了一把她柔顺的长发,笑意散漫:“保密。”

  “……”

  自从四月份在这边公寓住过几天后,裴延便在公寓里添置了不少江昭意东西,大到四季衣物,小到洗漱用品,全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

  江昭意换了一条白色雪纺裙,银色黑底细跟单鞋,简单化了个淡妆,拎上挎包就和裴延一起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

  裴延惯例给江昭意拉开副驾车门,为她系好安全带才上车。

  车子发动驶离停车场,江昭意不经意转头,看见后排堆叠的礼品盒,心中疑惑更甚,裴延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出了停车场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就遇上了红灯,裴延刹了车,一转头就对上自家姑娘疑惑的眼睛,他手有节奏地敲响方向盘,懒懒地笑出了声:

  “放心,不会把你卖到缅甸去。”

  “……”

  就您这儿神神秘秘的样儿,是不像把她卖到缅甸去的吗?

  车子一个拐弯,缓缓驶进了顺宁街,熟悉的街景如同放慢的旧电影镜头在江昭意眼前一帧帧展开画面,红墙青瓦小楼,画满涂鸦的宣传墙……江昭意唇角一点点抿紧,手指紧紧抓着安全带。

  等车开进左岸小区,江昭意终于明白为什么车后排会有一堆礼品盒,为什么裴延一直神神秘秘的。

  裴延把车停在单元楼下,握住江昭意的手,触手一片湿润,全是汗意,他拿出纸巾给她擦拭掌心,动作温柔又细致。

  看着为自己擦手的裴延,江昭意抿紧唇角,许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他:“……裴延,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裴延用纸巾给江昭意擦拭因为紧张渗出汗液的手指,撩起眼皮对上她苍白的脸,缓缓开口:“昭昭,既然你选择来栖塘,就说明你已经有勇气面对过去,为什么不愿意推开那扇门,去找一个答案?”

  “……”江昭意沉默不语。

  裴延为江昭意擦拭完手指,把纸巾团成团扔进车载垃圾桶,然后解开她的安全带,伸出手臂虚揽着江昭意,盯着她的眼睛说:“而且,有我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

  昨夜下了一晚的雨,在早上放晴。

  正午的太阳穿过挡风玻璃照进车内,刺眼的金光让江昭意有一瞬睁不开眼,她努力撑开眼皮,等适应阳光,眼前是裴延的脸,从眉到唇都格外清晰。

  “昭昭,我从来不是一个被人爱的人,但我希望我的昭昭是被人爱的小朋友。”裴延低头,与江昭意眉心相抵,说,“我们昭昭值得这世界最好的一切,无论爱情还是亲情。”

  “你该是永远被人爱的存在。”

  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的眼睛,终于能睁开了。江昭意眼底一片红,静静看着裴延,他眉眼极具温柔,眼底全是她的倒影,她忽然便有了勇气,重重点头:“你陪我去。”

  裴延牵住她的手,在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落下一吻,看着她说:“我陪你。”

  从车上下来,裴延一手拎着给江乐成夫妻俩买的礼品,一手牵着江昭意往老式单元楼里走,每上一层楼,他都会在她耳边说一句:“我在。”

  南方的老式小区楼,层与层之间会有一个露台似的平层过渡,江昭意侧头去看走在身侧的裴延,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拉长他的身影,落在她的眸底。

  很久很久以前,江昭意问自己,你喜欢裴延什么?

  她给出的答案很片面。

  现在的江昭意想,她能给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她喜欢裴延,喜欢这个少年身上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善良,喜欢这个少年与世界对抗的决心,喜欢这个看似桀骜自负,实际骨子里全是温柔赤诚的少年……

  江昭意之会爱上裴延,是命中注定,也是缘分使然。

  他们有着相似经历,同样热爱自由的灵魂,两个注定相爱的人,哪怕不在同一片天空下,命运齿轮也会推动我们相遇相爱。

  按照记忆爬上顶楼,江昭意牵着裴延的手站在虚掩的藏青色防盗门前,她闻见了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香味儿从门后跑出来,听见胡雅和江乐成的对话。

  “老江,你赶紧下去买瓶老抽,昭昭待会就回来了。”

  “好好好,马上去。”

  江昭意眼角微湿,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家,只是去了学校一趟。

  等放学回家,一推开门,妈妈会接过她的书包,拉着她手进厨房,背着弟弟给她喂一块才出锅的排骨,又笑眯眯地问她:“好不好吃?”

  这时弟弟和爸爸会从厨房外探头进来,斥责妈妈偏心,她会躲到妈妈身后,跟两人做鬼脸,然后一家四口一起笑出了声。

  旧时记忆涌上脑海,江昭意鼻尖微酸,很快收敛自如,她正要抬手敲门,藏青色防盗门被人从里推开。

  江昀从里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先是一愣,然后扭头从里喊道:“爸,妈——我姐和姐夫一起回来了——!”

  ……姐夫?

  江昭意被江昀对裴延的称呼弄得一愣,连伤感情绪都散了几分,转头压低声音问裴延:“你什么时候和江昀关系这么好了?”

  “想把你娶回家,总得下点儿功夫。”裴延虚搂住江昭意的肩,语调懒洋洋的。

  江昭意对此很无语,但此刻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屋里的江乐成夫妻俩听见江昀声音,胡雅连锅铲都来不及放,从厨房匆忙跑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江昭意,默契地红了眼睛。

  也是此时,江昭意看见红眼的养父母,突然发现这十年时间是实实在在横跨在他们之间的,她记得她离开家之前,胡雅还是一头乌青的长发,江乐成背脊笔直。

  十年过去,她和江昀长大成人,妈妈的头发白了,爸爸的背更弯了。

  胡雅想要上前去拉江昭意的手,惊觉自己一手油污,怕被嫌弃,又讪讪地收回了手,瞧向江昭意的目光带着几分讨好:“昭昭…我正和你爸说下去买老抽,给你做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江乐成接话:“对,你妈昨天一听说你们今天要回来吃饭,连夜就去超市买了排骨。”

  江昭意的嘴唇微张,到了嘴边的那句“爸妈”怎么也叫不出口,她又生了离开之意,想要转身就走,裴延安抚地捏了捏她的虎口。

  江昭意抬睫看去,阳光给裴延乌黑色的碎发蒙上一层细碎的光,他眼尾压着笑意,温柔看着她,给足了她勇气。

  “麻…麻烦你们了……”江昭意僵硬地弯了下唇,露出一个礼貌微笑。

  许是察觉到江昭意对自己的疏离,胡雅眼睛更红了,她侧头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江乐成则笑着招呼两人进门。

  江昭意被裴延牵着往里走,裴延把给两位长辈买的礼品递过去,江昀从玄关的鞋柜拿出两双干净拖鞋放在地上。

  等换好鞋,江昭意漫不经意的一抬眼,微微愣住。

  房间布置一切如旧,三室一厅的布局,套内面积只有八十平方米,还没有西溪花间她一个衣帽间大,但格外的温馨。

  客厅正对是厨房,用胡桃木弧形壁柜隔出饭厅,阳光从窗棂溜进,略掉漆的白墙上一半都是江昭意读书时荣获的奖状,另一半则是一家四口的合照。

  江昭意睃巡一圈,眼睛发热,视线隐约被水雾模糊了,她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胡雅夫妻俩问:“……这里,没…重新装修过吗?”

  “本来是打算把房子卖了的,但你妈说怕你回来找不到家,就没卖掉。“江乐成答道。

  气氛一瞬沉默,江昭意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她觉得自己很矫情,早就过了悲春伤秋的年纪,可还是忍不住哭,她颤抖着声音质问出声,像是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当年明明…明明说好阿昀的病好了——你们就来接我回家……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后面要抛弃我?为什么要食言——?!是……”

  她通红着眼睛,这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勇气吼出来:“是…因为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所…所以就注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吗?!”

  第六十三章

  江昭意的字字质问, 像一把无形的铁锤重重敲在胡雅两人心上,夫妻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对女儿的愧疚。

  他们曾安慰过自己, 江昭意回到江家去做千金大小姐, 总比跟着他们一直以来吃苦受累要好, 她也一定能理解他们做父母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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