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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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这位前途大好的河北屯田都尉之一兼营州牧长子也是暗暗叫苦不迭。毕竟,昨日郭援前车之鉴,他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间点枉自丢了性命!

  将为兵胆。

  两位领兵之人如此反差,自然是效果显著,而此消彼长之下,两军在内黄西门相互拼杀了两刻钟之后,居然是程武一时胆寒,率先畏缩,只是畏惧亲父与军法严肃,不敢直接回城,所以准备退缩到城墙之下,借着城墙稍作喘息罢了。

  然而,李退之非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趁势号令全军,反扑向前,将程武部队直接挤压到了城下!而其人更是直接纵马,带着自己将旗与数百心腹甲士,直冲程武将旗之下!看他这样子,根本没有放过昔日同僚旧友的意思!

  这下子,程武真的是惊骇欲死,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了。

  不过,幸亏他有一个好爹。

  城墙之上,程仲德一声叹气,满脸无奈之余,倒是有条不紊……这位营州牧一面下令关闭城门,以防万一;一面却又调集弓弩手上前,不顾城下还有交战的混乱区域,直接在城上放箭驱除李进部!

  箭雨飞下,李进部自然当场受挫,而李退之本人更是在距离城墙百余步的时候,当场战马倒毙,其本人右肩也中了不轻不重的一箭。

  不过,其人跃下马来,折断甲胄缝隙上的箭杆后,居然不怒。

  甚至非只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这位李将军不顾肩膀伤痛,竟遥遥抬刀指着距离自己不过七八十步的程武大旗,放声相对:“前面旗下可是昔日袁氏麾下故人?李某位列中原四牛之一,此牛首足可封侯,正要赠与故人!足下非但尽握大局,而且兵多,却为何不敢来取?!反而立于尊父足下躲避,宛如雏鸡藏于母鸡之后!”

  言罢,其人兀自大笑,声震原野,城上城下一时俱闻,各自反应也不同……李氏子弟自然哄笑相讽,而程武却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便是城上程昱也一时凛然,捻须不语。

  不过,僵持之中,随着自己幼子提醒,程仲德向北一望,到底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由幽幽一叹:

  “何苦来哉?再派两千人出北城支援,然后再千人告诉你兄长,今日若再敢退半步,便自己辞了官回家种地好了……吕相嫡长能死,燕公嫡长能充军前,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要脸的吗?”

  程延不敢怠慢,赶紧下城去了。

  而城西百余步外,李进扭过头来,却也是微微一叹,便翻身换马,兀自引兵向北而去……彼处烟尘大作,俨然是曹洪、高干二部败下阵来了。

  果然,李进向北不过三五里路,连正午都未到,便在黄泽东面两三里的地方迎面撞上了仓皇逃回却同样失了战马的曹洪。

  二人相见,曹子廉不等对方让马,便气喘吁吁,连连摆手:

  “不要往北走了!士卒毫无战意,两日夜未合眼,早已全溃,你此时带这点兵往北,只是死路一条!”

  李进刚要再问,曹洪却又想起一事:“刚才遥遥望见此处有兵马南走,可是你助孙伯符逃走了?!”

  “此时说逃未免过早。”

  “无妨,如今局面,你我各自尽力便可,我曹洪能拖延至此,让他女婿走了,也算是对的起天地良心了。”曹子廉闻得孙策已走,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不动弹。

  李进心中微动,却又顺势一问:“子廉将军这是准备降了?”

  “如何能降?”曹洪就在地上一声冷笑。“我到底是曹氏族人,不说他曹孟德如何,只说自夏侯妙才死了以后,我们曹氏族人其实便再无降服余地了……而当日曹孟德让我驻守薄县,跟我说了今日设想后,我便知道,自己十之八九难逃一死了!倒是足下,你为何不降啊?”

  “任性而已……”李进幽幽一叹,复又将之前说给孙策的言语复述了一遍。“素来为家族所累,以至于被人当做四姓家奴,今日实在是不愿意再行反复了,只想为自己活一回!”

  “虚伪!”曹洪闻言反笑。“你这哪里是为自己名声而任性?分明还是在为家族计,只是自己没想明白而已!”

  李进一时愕然。

  “我问你,你若只存了为个人名声打算,自己单骑赴死便是,为何要带着家族子弟一起来送死?”曹洪冷笑相对。“你莫非是个无耻之人,临死了还要自家子弟陪葬?”

  而李退之一时语塞。

  “说到底,你这是觉得公孙文琪是个定天下的人,心中情知是最后一遭了,更兼明白对方不会滥杀无辜,所以便将往日顾忌家族存亡之事,变成了为家族生存考量。”坐在地上的曹洪继续望着对方嗤笑以对。“你心中隐隐察觉,天下将大定,而公孙文琪治政,不与旧时相同。偏偏你们李氏为中原第一豪强,跨州连郡,本为新世代所不容。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便是主动降服,可手握数千百战老兵又怎么会不被人忌讳?还有你这个四姓家奴做族长,只怕还会引来读书人与官吏的敌视,徒劳连累全军数万口人!这才渴求族中精锐一战而覆以消敌意,自己轻易一死以安人心!”

  李进张口欲驳,却居然无言。

  “其实人生于世,如你我这般一生下来便是大族之中,受家族恩德而起,又为家族辛苦算计了一辈子,哪里是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又怎么可能真能脱身?我也不是没想过安心做个安利号下线,享一辈子清福的。”曹洪见状不以为意,反而就在乱军之中伸手去拽对方一起坐下。“不过事到如今,你我两个不能幸免之人,当此新旧反覆之时,能临行路上做个伴,倒也算是一件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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