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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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环前面被检查的行人中,头一个是吃官面混洋饭的,他念叨了几句什么就放行了。第二个是挑筐担货的受苦人,因为回答的不好,挨了伪军一顿臭打。依次就轮到她了。

  “证明书!”持枪的伪军细着眼睛问。

  金环掏出证件递过去。

  伪军看了看说:“进城干啥去?”

  “倒腾个小生意。”

  “包袱里是啥玩意?”

  金环耐着性子解开包袱。

  “瓶子里装的什么?”

  “给人家送的两瓶枣儿酒。”

  “带酒犯私!”伪军夺过酒瓶去。

  “两小瓶酒还犯私?”

  “一盅酒也不行。”伪军把瓶捏的紧紧的。

  “那好,”金环压住火说,“你们看我身上还有犯私的东西没有?”

  伪军扭嘴摆头,表示她可以通行了。猛然间,金环上前一步,劈手夺回酒瓶,伪军赶来相夺时,金环双手高举,用力相磕,砰的一声,酒瓶打个粉碎。

  “犯私的东西,谁也不能要。”金环说着把那有密信的瓶塞握在手里。伪军们惊怔的时候,她提起包裹就走,刚走了几步,忽听楼顶上有人喊:

  “那个娘们太野刁,别放她走!”

  金环返身抬头一看,说话的人从楼窗里探出半截身子,他穿着泥黄色军装,带一副白边绿眼镜。金环估计是个小伪军官,便将包袱放下停住了。搜查她的伪军气呼呼地赶过来,抢过她的包袱,喝斥着要她上楼回话。金环这时旁的倒不在乎,最担心瓶塞里那封密信。在炮楼上下的众伪军注视下,她不敢表示任何不安,紧握瓶塞跟随伪军上了楼。楼梯狭窄,伪军带路前行,在楼梯拐弯处,她见身后无人,急忙抽出那封密信,放在嘴里,伸了伸脖子咽下去了。

  楼上摆着一套沙发,四把短凳,方桌上放着电话,墙壁上挂一张烟熏变色的地图。看来象个办公室。绿眼镜自称是市沟防哨的指挥官。他趾高气扬地说:

  “你一早从东边来,一定是给八路探信的。”

  金环说:“清早这么多人从东边来,都是给八路军探信的?

  随便你咋说吧,反正舌头在你嘴里长着哩。”

  绿眼镜见头一句话失败了,他接着说:“人家都老老实实的接受检查,你……”

  金环不等他说完便反问:“我不接受检查,到楼上干什么来了?”

  绿眼镜高声说:“你接受检查为啥耍野蛮?”

  金环说:“你的弟兄随便抢人家的东西嘛,泥人还有个土性子哩!”

  绿眼镜拍桌子:“抗拒检查,扣你三天三夜!”

  “你扣下更好,又有饭吃,又省住店。”

  绿眼镜听完这句话倒笑了,“好伶俐的口齿呵,真象枪子一样。”他背过脸去同伪军们吐吃了几句什么。一个伪军赖着脸皮说:“小娘们,给你个便宜,只要你陪俺们打几圈牌,就放你过去。”

  金环看了看户外的天色,仔细研究了这几个伪军的身份,心上打定主意,不紧不慢地说:“打牌倒是个消遣事儿。”伪军们认为她同意了,打着哈哈凑趣说:“就是为了消遣消遣呀。”金环眼睛一瞪:“可惜我没时间。”说着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抄起电话,伪军正要阻止,就见金环对着话筒说:“接五百五十号。”五百五十号是军用电话,绿眼镜直着眼睛,看打电话人要干什么。金环不理他们,说:“接特别高级警察班。”绿眼镜说:“等一下,你要特高班找谁?”金环说:“我想找找韩翻译官。”韩翻译官是敌伪中任人皆知的,绿眼镜有些犹豫了,他问:“你们是什么关系?”金环说:“什么关系也谈不上,我请他捎个信转告有关方面,说你们留我在这里打牌,上午十点以前去不了啦。”

  防哨指挥官知道,在千头万绪的省城关系中,说不定谁和哪方面有联系。这个女人的态度从始至终是强硬的,直接能跟特高班通电话,她的背景必然十分不简单。他慌了,向伙伴使了个眼色,诡称有件要事,溜边躲开了。伪军们都是老手,打官腔调停说:“韩翻译官和俺们长官有交情,没说的,没说的。”金环说:“指挥官儿的牌还打不打?”伪军们齐声说:

  “打牌的事儿以后再说,你有事情请先忙吧。”

  金环听罢气也不哼,闯闯就要下楼,检查她的伪军说:“带上你的包袱。”金环回身说:“你们从什么地方拿的,给我放到什么地方去!”两个伪军无奈,提着包袱送她下楼。到大路口将包袱交给金环,金环接过包袱白着眼色说:“牵着不走打着走,天生的不吃好粮食的东西!”伪军惭笑着直点头。

  金环沿着公路,跨过电灯公司走到新水闸。这里过往行人,又被一群伪警察拦阻,不知搜查什么。她怕再发生什么意外,决意绕过新水闸先回家看看,然后写封信把银环叫出城来。

  二

  银环拆开信,从清秀熟练的笔迹中,知道是姐姐写的。她很佩服姐姐的天资,她只读过半年中学,数学曾不及格,语文在全班考第一。她写的《忆母亲》、《少女日记》等文章,都在报纸刊物上发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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