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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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承志见他已吓得双手发抖,心想他终究是自己师侄,也别迫得太紧,收剑撤招,笑道:“这是本门中的剑法呀,你没学过么?”梅剑和略一定神,低头喘息道:“这叫‘附骨之蛆’。”袁承志笑道:“不错,名字虽然不大好听,剑法却是挺有用。”

  那边青青又叫了起来:“你叫没影子,怎么背后老是跟着人家一把剑呢?‘没影子’的外号,还是改为‘剑影子’吧!”

  梅剑和沉住了气不睬,他精研二十多年的剑法始终没机会施展,心中不服,向袁承志道:“咱们好好地来比比剑。你的杂学太多,我可不会。”

  袁承志道:“这些都是本门正宗武功,怎说是杂学?好,看剑!”挺剑当胸平刺。梅剑和举剑挡开,还了一剑,袁承志回剑格过。梅剑和待要收剑再刺,不知怎样,己剑已给粘在对方剑上,只觉袁承志反手转了两个圈子,自己手臂不能跟着旋转,只得撒手,一柄剑脱手飞去。袁承志道:“要不要再试?”

  梅剑和横了心,抢了桌上一柄剑,剑走轻灵,斜刺对方左肩。这次他学了乖,再不和敌剑接触,一见袁承志伸剑来格,立即收招。哪知对方长剑乘隙直入,竟指自己前胸,如不抵挡,岂不给刺个透明窟窿?只得横剑相格。双剑剑刃一交,袁承志手臂旋转,梅剑和长剑又向空际飞出,啪的一声,竟在半空断为两截。

  他抢着又取一剑在手,袁承志喝道:“到这地步你还不服?”刷刷两剑,梅剑和身子后仰避开,下盘空虚,给袁承志左脚轻轻一勾,便即跪倒,面目却是向天。袁承志剑尖指住他喉头,问道:“你服了么?”梅剑和自出道以来,从未受过这般折辱,一口气转不过来,竟自晕去。

  孙仲君见他双目上翻,躺在地下不动,只道已给袁承志杀死,纵身扑上,大叫:“连我一起杀了吧!”

  袁承志见梅剑和闭住了气,不觉大惊,心想:“如失手打死了他,将来如何见得师父和二师哥之面?”忙俯身察看。一摸他胸膛,觉到心脏还在缓缓跳动,这才放心,忙在他胁下和颈上穴道中拍了几下。孙仲君双拳此落彼起,在他背上如擂鼓般敲打,袁承志只是不理,忙着为梅剑和施救。

  青青和刘培生一齐跃近喝止。孙仲君坐倒在地,大哭起来。不久梅剑和悠悠醒来,低声喝道:“你杀了我吧!”刘培生劝道:“梅师哥,咱们听师叔教训,别任性啦。”

  青青向孙仲君笑道:“他又没死,你哭什么?你对他倒真一往情深!”

  孙仲君羞怒交加,忽地纵起,挥拳向青青打去。她究是华山派好手,这一拳又快又狠,青青竟没能避开,只打得她左肩一阵剧痛。青青待要还手,孙仲君忽然“哎哟,哎哟”大叫起来,弯下腰去。青青一呆,怒道:“打了人家,自己反来叫痛?”袁承志向她使个眼色,青青不知是何用意,也就不再言语了。但见孙仲君双拳红肿,提在面前,痛得眼泪直流。

  原来她刚才猛力在袁承志背上敲击,袁承志运气于背,每一下打击之力,都被反弹出来回到她自己拳上。初时还不觉得,待得在青青肩头打了这拳,突然间奇痛入骨,如千枚细针在肉里乱钻乱刺。原来袁承志恨她出手毒辣,不由分说就砍去了那姓罗的一条臂膀,相较之下,梅剑和虽然狂妄,真正过恶倒没什么,是以存心要给她吃点苦头。

  旁人不知,还道青青既是金蛇郎君的儿子,武功只怕比袁承志还高,孙仲君不自量力,当然是自讨苦吃了。十力大师、郑起云、万里风等却知孙仲君是受了反弹之力,只要拿筋按摩,点解相应穴道,便可止痛消肿。只是自知非袁承志之敌,不敢贸然出手解救。

  梅剑和自幼便在归辛树门下,见到严师,向来犹似耗子见猫一般,压抑既久,独自闯荡江湖,竟加倍地狂傲自大起来。归辛树又生性沉默寡言,难得跟弟子们说些做人处世的道理,不免少了教诲。梅剑和自己受挫,那是宁死不屈,但见师妹痛楚难当,登时再也不敢倔强。站起身来,定了定神,向袁承志连作三个揖,低声下气地道:“袁师叔,晚辈不知你老驾到,多多冒犯,请你老给孙师妹解救吧。”

  袁承志正色道:“你知错了吗?”梅剑和低头道:“晚辈不该擅自撕毁焦帮主的书信,又不该强行替闵二哥出头。”袁承志道:“以后梅大哥做事,总要再加谨慎才好。”梅剑和道:“晚辈听师叔教训。”

  袁承志道:“闵二爷不知当年缘由,要为兄长报仇,本来并无不当。你和这里众位英雄受邀助拳,也都是出于朋友义气。现今既已明白此事缘由,大家罢手,化敌为友,足见高义。这一点我决不怪你。可是你做了一件万分不对的事,只怕梅大哥还不明白呢。”

  梅剑和一愣,问道:“什么?”袁承志道:“咱们华山派十二大戒,第三条是什么?”梅剑和道:“适才师叔问弟子四条戒律,第三条‘滥杀无辜’,孙师妹确是犯了过错,只好待会向罗大哥郑重谢罪,我们再赔他一点损失……”

  焦公礼的一名弟子在人丛中叫道:“谁要你的臭钱?断了膀子,银子补得上么?”梅剑和自知理屈,默不做声。

  袁承志转头向发话那人道:“我这师侄确是行为鲁莽,兄弟十分抱愧。待罗大哥伤愈之后,兄弟想跟他切磋一路独臂刀法。这功夫不是华山派的,兄弟不必先行禀明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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