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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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带走那小丐后,总疑心石清夫妇和雪山派弟子暗中有对己不利的图谋,奔出数里,将小丐点倒后丢入草丛,悄悄凹来偷听,他武功比之石清等人高出其多,伏在树后,竟连石清、闵柔这等大行家也没察觉,耿万钟他们更加不用说了。他听明原委,却与己全然无干,见石清将双剑交给了耿万钟,心想石清夫妇对己恭谨有礼,又素知他夫妇名声甚好,雪山派的人却傲慢无礼,便想暗中相助石清,决意去夺回双剑。回到草丛拉起小丐,解开了他穴道,恰好在道上遇到前来侯监集奄案的知县,当即掀出知县,威逼官差、轿夫,抬了他和小丐去夺了双剑。他所使的“软鞭”,其实只是轿子中放着的一根粗索,官差带了米准拟捆绑人犯的。耿万钟等没见到他面目,自然认定是石清夫妇使的手脚了。

  谢烟客携着小丐,只向僻静处行去,来到一条小河边上,见四下无人,放下小丐的手,拔出闵柔的白剑在他颈中一比,厉声问道:“你到底是受了淮的指使?若有半句虚言,立即把你杀了。”说着挥起白剑,嚓的一声轻响,将身旁一株小树砍为两段。半截树干连枝带叶掉在河中,顺水飘去。

  那小丐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什么……指使……我……”谢烟客取出玄铁令,喝问:“是淮交给你的?”小丐道:“我……我……吃烧饼……吃出来的。”

  谢烟客大怒,左掌反手便向他脸颊击了过去,手背将要碰到他的面皮,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发过的毒誓,决不可以一指之力,加害于将玄铁令交在自己手中之人,当即硬生生凝住手掌,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吃烧饼?我问你,这块东西是淮交给你的?”

  小丐道:“我在地下捡个烧饼吃,咬了一口,险……险……险些儿咬崩了我牙齿……”

  谢烟客心想:“莫非吴道通那厮将此令藏在烧饼之中?”转念又想:“天下怎会有如此碰巧之事?那厮得了此令,真比自己性命还宝贵,怎肯放在烧饼里?”他却不知当时情景异常紧迫,金刀寨人马突如其来,将侯监集四面八方围住了,吴道通更无余暇觅地妥藏,无可奈何之际,便即行险,将玄铁令嵌入烧饼,递给了金刀寨的头领。那人大怒,随手抛掷。金刀寨盗伙虽将烧饼铺搜得天翻地覆,却又怎会去地下捡一个脏烧饼撕开来瞧瞧。

  谢烟客凝视小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丐道:“我……我叫狗杂种。”谢烟客大奇,问道:“什么?你叫狗杂种?”小丐道:“是啊,我妈妈叫我狗杂种。”

  谢烟客一年之中也难得笑上几次,听小丐那么说,忍不住捧腹大笑,心道:“世上为孩儿取个贱名,盼他快高长大,以免鬼妒,那也平常,什么阿狗、阿牛、猪屎、臭猫,都不稀奇,却哪里有将孩子叫为狗杂种的?是他妈妈所叫,可就吏加奇了。”

  那小丐见他大笑,便也跟着他嘻嘻而笑。

  谢烟客忍笑又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小丐摇头道:“我爸爸?我……我没爸爸。”谢烟客道:“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小丐道:“就是我,我妈妈,还有阿黄。”谢烟客道:“阿黄是什么人?”小丐道:“阿黄是一条黄狗。我妈妈不见了,我出来寻妈妈,阿黄跟在我后面,后来它肚子饿了,走开去找东西吃,也不见了,我找来找去找不到。”

  谢烟客心道:“原来是个傻小子,看来他得到这枚玄铁令当真全是碰巧。我叫他来求我一件小事,应了昔年此誓,那就完了。”问道:“你想求我……”下面“什么事”三字还没出口,突然缩住,心想:“这傻小子倘若要我替他去找妈妈,甚至要我找那只阿黄,却到哪里去找?他妈妈定是跟人跑了,那只阿黄多半给人家杀来吃了,这样的难题可千万不能惹上身来。要我去杀十个八个武林高手,可比找他那只阿黄容易得多。”微一沉吟,已有计较,说道:“很好,我对你说,不论有谁叫你向我说什么话,你都不可说,要不然我立即便砍下你的头来。知不知道?”那小丐将玄铁令交在自己手中之事,不多久便会传遍武林,只怕有人骗得小丐来向自己求恳什么事,限于当年誓言,可不能拒却。

  小丐点头道:“是了。”谢烟客不放心,又问:“你记不记份?是什么了?”小丐道:“你说,有人叫我米向你说什么话,我不对开门,我说一句话,你就杀我头。”谢烟客道:“不错,傻小子倒也没傻到家,记性倒好,倘使真是个白痴,却也难弄。你跟我来。”

  当下又从僻静处走上大路,来到路旁一间小面店中。谢烟客买了两个馒头,张口便吃,斜眼看那小丐。他慢慢咀嚼馒头,连声赞美:“真好吃,味道好极!”左手拿着另外那个馒头,在小丐面前晃来晃去,心想:“这小叫化向人乞食惯了的,见我吃馒头,焉有不馋涎欲滴之理?只须他出口向我乞讨,我把馒头给了他,玄铁令的诺言就算是遵守了。从此我逍遥自在,再不必为此事挂怀。”虽觉以玄铁令如此大事,而以一个馒头来了结,未免儿戏,但想应付这种小丐,原也只是一枚烧饼、一个馒头之事。

  哪知小丐眼望馒头,不住地口咽唾沫,却始终不出口乞讨。谢烟客等得颇不耐烦,一个馒头已吃完了,第二个馒头又送到口边,正要再向蒸笼中去拿一个,小丐忽然向店主人道:“我也吃两个馒头。”伸手向蒸笼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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