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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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一切都想不起来,他也想不起来以前有多疼这个人,多爱这个人。可是,他能从第三人的口述中,听到那种痛苦。那分明应该是无论如何,谁都坚持不了的痛苦。

  分开对两个人都是好的。

  范洛感觉眼睛变得湿润,他抬起头,望着高沉的脸问:“你告诉我,什么叫好好的生活?”

  高沉看着他的眼,答不出来。

  范洛说:“我也像你一样找个女人结婚吗?还是说我可以去睡一下你老婆?”

  “范洛!”

  范洛激动地大声起来:“她爱你爱得这么慷慨大方,我索性就骗她,说是你要她和我睡一觉,她说不定就在我面前一边流眼泪一边脱衣服!”

  “你!”高沉抓起他的衣领,对范洛第一次出现了难以遏制的愤怒。

  范洛边红着眼睛,边笑着问:“要打我吗?”

  范洛衣领上的那只手在抖。手的主人慢慢松下力道,“我希望你至少尊重一下别人的妻子。”

  范洛的笑最终还是没有保持住,他流下了眼泪说:“高沉,你要是死了就好了。你死了我一定会很开心,我真想看着你死。”

  这样深恨意的刀,终于也向这个人捅了过来。也许,范洛有时候想,也许自己就是长成会刺伤所有人的样子。所以注定所有人都会讨厌他,也注定他最后会刺伤所有人。

  高沉的双眼暗得像落寞的银河。这时没人明白他为何会落寞下去,甚至落寞出了一丝痛苦。他自己也不明白。

  他放开范洛,转过身子往回走去。很久后说:“随你想怎么样吧。”

  范洛张着嘴巴,嗓腔哑了起来,一声声喊:“高沉……高沉……”

  可是那个身影,还是没有任何的停留,只是越走越远。

  第三十六章

  护士走进来,望了一眼输液瓶。里面的药水还剩三分之二,护士皱着眉头说:“怎么这么慢?”

  她转动调节器,液体流动的速度突然加快了步伐,在窄小透明的管道里奔跑。

  范洛感觉血管肿胀酸痛,像被人塞进一条粗水管。他跟护士说:“这个速度太快了,有点痛。”

  护士说:“待会还有两瓶,不快点输不完。”她理会了范洛这一句,没有继续理会范洛第二句无关紧要的话,拿起记录本走出病房,白色皮鞋的高跟击打在地板上,一阵傲慢的节拍。

  中午林识源带稀饭过来,放在桌头跟他说:“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所以我只买了粥。”

  “没关系,谢谢。”范洛捧起粥问,“多少钱?我拿给你。”

  林识源笑说:“你不拿我当朋友吗?”

  他没有生气,不过范洛察觉出他藏在表情里的不悦。范洛立刻难受起来,在想自己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哪里出了错,每一个字地去思考和寻找,每一个字都有可能是犯了错的那个字。

  只是这么想了一会儿,胃便又叫痛。昨天晚上范洛犯胃病,痛到几乎晕倒,出门要去诊所,正好遇到下了班的林识源,让他送来医院。

  医生检查后,告诉他这是胃溃疡,消化道出了血,要住院治疗。

  林识源下午没去上班,陪在范洛身边和他聊了半个小时的天。

  最近天开始下雨了,晚上睡觉记得盖好被子。美国的钢琴大师来这里开演奏会,买了两张票,等你出院就一起去看。俄罗斯一家夜总会发生火灾,死了好多人。

  这场谈天的稀饭中,加了各色各样的配菜,酸甜苦辣咸,五味皆是。

  后来公司打电话给林识源,说有一个客户在发脾气,必须得他亲自处理。林识源嘱咐范洛,要做什么记得叫护士来,拿起外套匆忙离开。

  范洛身旁活动着的明艳的空气,变回一片空白。他静躺在这片空白中,静望头顶的空白,四周的空白。插输液针的地方起了一个小包,他把调节器的速度调慢。

  中途护士来看,不快地说:“你这样待会输不完,我和你说过了。”

  后来在疼痛中输液结束,范洛看着门外护士的身影喊:“护士,护士。”

  白衣天使长着翅膀,可是耳朵却不灵敏,越是呼唤她,她的翅膀就扇得越勤,飞走得越快。

  范洛抽掉了插在手背里的针管。他下了床,穿上拖鞋。宽大不合尺码的条纹病服,像破絮织出来的麻布袋。他来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形象说好难看。

  整个人都乱七八糟的。

  几天前刚去拔了一颗坏齿,以为不疼了,生活就会好一点。后来胃也烂了。原来那不是一颗牙烂了的问题,是他整个人烂了的问题。

  晚饭时候林识源没有来,打电话来和范洛说加班。范洛撑着输液瓶到医院食堂去买饭。顾来穿得花里胡哨,戴着大墨镜在食堂里很大声地和一个老婆婆说话。

  “奶奶,你怎么来住这种医院?你和家里说啊,明天就给你转好一点的医院去!”他的嗓门开到不理会旁人的大,连他称为“奶奶”的人,也为此出现一张不喜的脸。

  老婆婆执拗地说:“我住这里就挺好,不需要你们操心。”

  范洛自顾去打饭,没再留心这位“熟人”。他打完饭,从小门走出医院食堂。顾来避开护士和医院的耳目,站在台阶上抽烟。

  他眯眼看了会儿天,扭头过来,见到撑着点滴瓶,一手还提稀饭的范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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