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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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之昭听完笑起来。不是那种散发善意的,大概单纯觉得好笑。他摇了摇头,把那壶电解质水拿过来,又递给许添谊:“再喝一点吧。”

  再健身是不可能的了,好在不需要去医院。

  许添谊的脚仍旧有些发软,他站稳了,坚强地要弯腰拾自己的包,却有人先行一步背上了。

  下一秒他双脚离地,被人公主抱了起来。

  许添谊尚未平稳的心跳又开始脆弱地急跳起来,他挣扎着,连称呼都忘了:“干什么?我自己可以走,放我下来!快点!”

  一时间什么繁文缛节都尽数省略,像回到最小、最颐指气使的时候,对着自己的朋友说要这个不要那个,而朋友全部接纳。

  “你需要休息。”朋友有自己的想法。

  步伐很流利,为了防止别人看到,许添谊掩耳盗铃地将脸转向贺之昭怀里。这姿势足够僵硬,过了会他还是没撑住歇了力,整个人靠了上去。

  因为这个距离,他闻到了贺之昭身上很淡的古龙水气味。

  他想起自己头一次过呼吸也是贺之昭一路背到医务室,头晕和心悸倒是略有相似。那时他的脸颊贴着好朋友的后衣领,以为自己要死了,心里很伤心。混沌时分,鼻间窜入清爽的肥皂味。香味隐约与此刻的重合。

  许添谊因此愿意相信那时,背着他狂奔的贺之昭把他当成了好朋友,至于之后,变数太多不能勉强,不是朋友了,忘记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电梯轿厢很亮,许添谊被抱着,闷闷地说:“太重了吧。”陈述而非疑问。

  “你不重。”贺之昭的声音从脑袋上传过来,语气还是很平静,如同刚刚的事情也没有让他慌乱半分。

  许添谊发着愣,思维散漫。这样的人会生气吗?

  越知道贺之昭是冷静镇定的人,越想知道什么令他在意,什么会让他变得失控,失控起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走出电梯,进入地下停车场,空气变闷,光线随之陡然变暗。

  许添谊明白,这时候再说什么“不用了贺总,不麻烦了,我自己能回家”,就矫揉造作得多余,这件事是他必将欠下的人情。

  贺之昭走到一辆车前,掏钥匙开门,搀扶他入座副驾驶:“我送你回家。”

  司机只有在上班时间在可以用,开另一辆商务车。这辆轿车虽然在公司名下,平日实际专门配给贺之昭做私人座驾。

  许添谊硬着头皮,公事公办地礼貌说:“谢谢贺总,给您添麻烦了。”

  贺之昭把许添谊报的地址信息输入到导航系统内,开出地库。将车开到地面上,却又就近停了下来,示意:“稍等。”

  隔着车窗玻璃,许添谊看到对方下了车,辗转快步迈进了便利店。便利店是夜晚一条街上最明亮通透的光点。他望进去,看贺之昭很快地要了几样吃的,结完账,再匆匆走了出来。

  为了防止贺之昭发现自己在看他,许添谊旋即收回目光,开始看车中控台显示屏上正在播放的曲名。他要找机会告诉公司的司机,可以迎合老板的口味,将披头士的歌曲加入播放列表。

  歌曲因为驾驶员的离开中断了播放,停在一句歌词上。

  “For well you know that it’s a fool who plays it cool...”

  【你应该懂得,傻瓜才会假装坚强。】

  许添谊承认自己很蠢,因为什么都喜欢逞能,根本无法设想不逞能是何种情态。连健身这样的小事都要不明不白地意气用事。

  贺之昭从车尾绕到驾驶位,拉开车门,寒风跟着一起吹进来,让人清醒半分。

  “抱歉,久等了。”他捧出一碗热关东煮,又掉出几个饭团和两条巧克力,“可惜太晚,周围的饭店都已经关门……你还是吃一些东西比较好。”

  密闭的车厢即刻被关东煮的香味泡入味了。

  被这味道一熏,许添谊也体会到了难以抵挡的饥饿。他道了谢,端着纸碗喝了口咸汤,随后拿出里面的鱼丸吃起来。

  嚼着嚼着,才发现贺之昭并未将车开动。

  许添谊举着鱼丸,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最后看到贺之昭盯着他看个没完没了,终于面有愠色:“想吃自己拿。”

  贺之昭摇摇头:“我不饿。”他俯身去够了后排的运动包,把里面的水壶拿出来,打开嘴喝了口。分明就是刚刚喂给许添谊的运动奶瓶。

  许添谊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这是别人的水壶,轮不到他指手画脚。毋庸论两个人小时候也没少分享过同一瓶盐汽水。

  喝完了,贺之昭终于说出实情:“关东煮有尖的地方,开车吃危险。”话又说不利索了,“到处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真是伟大。”

  许添谊吃完,下车将纸碗丢进了街边的垃圾桶,因为吃得饱,心情跟着好很多。即便已经很晚,车子驶上高架,在汇入口还是见到尾灯一片红眼。

  堵车之际,贺之昭的电话响了。

  接通后,对面热络的声音富有感染力地传过来,用英语询问自己下午发来的设计方案怎么样。

  贺之昭也用英语回复,少数句子夹杂专业术语,让许添谊的理解慢上半秒。他敏感地察觉到两人虽然谈着工作,语调却掺杂松弛与随性。对方甚至插嘴说了句新买的车。关系应该不仅限于普通的同事或合作伙伴。

  他不能主动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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