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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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71分。

  许添谊躲在隔间,错乱地想,如果是91分,他还可以有狡辩的余地,但这分数差得没有任何被宽容的可能。是他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他?他只想考个好分数,让日子好过一点,得到的关注稍微多一点。

  或许他念书真不认真,71分就是罪有应得。可是他尽力了,上课认真听,作业认真做,没钱买课外辅导书,就自己凑数字出题练。为什么订正的时候都可以立刻算出正确答案?

  许添谊十分后悔,如果当时更全力以赴些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可这全力以赴又从何谈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嘈杂的声音逐渐变干净。许添谊知道他必须要回家了。

  所谓灭顶之灾,最初指的是大水漫过头顶。可能因为小孩比成年人矮一些,这种灾难就来得容易一些。过一个星期、一年、一个年龄段回看人生中那些巨大的挫折,或会觉得不过如此。

  但考砸了,对一个要强的、如履薄冰的、急需要被认可的小学生来说,便是正在面临这一生中最大的毁灭。

  妈妈肯定会像每一次考试那样问贺之昭几分,然后她会知道贺之昭数学依旧是第一名。

  满分意味着不用排那串很长的批阅订正的队伍,意味着报分数时能第一时间拿到试卷,意味父母满意,能听见许添谊想要的那些称赞、鼓励和肯定的话。

  贺之昭回了家,会递出自己100分的卷子给姜连清签名,可是他呢?

  巨大的焦虑再次席卷而来,让许添谊嘴唇发麻,呼吸困难。这感觉与上午考试临近结束时的感觉类似,却又更甚。

  有了开端,发麻的感觉迅速蔓延到了四肢,手开始痉挛,呼吸如被扼住,需要更加努力、更加大口的吸气。

  许添谊误以为是空气不流通所致,他又深呼吸了两记,踉跄着推开隔间门走了出去。跨出门,便发现贺之昭竟然站在旁边的走廊等待。看到他出来,又重新背上包走过来。

  为什么要等?

  “不是都和你说先回去了吗!”许添谊呼吸困难,因此更加难受,他很生气,“你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吗?我很好笑吗?”

  “我觉得也等不了多久。”贺之昭道,“想和你一起回去。”他不确定此处的笑话指什么。

  然而这番真情告白已经进入不了许添谊的耳朵。呼吸像被人遏制住,大脑连带着双手和双脚都逐渐使不上力气。

  他试图更加大口地呼吸,却换来更加严重的缺氧和眩晕的感觉。

  意识逐渐混沌时,忽然想到了死亡。

  第13章 贺之昭是笨蛋

  会死在这里吗?为什么?

  许添谊的心中只剩三个大字,不甘心。他连义务教育都还没接受完,许多事情没有做,既没有和贺之昭一起念到大学,也没有战胜许添宝赢得妈妈的喜爱,他不能就在这种地方死去。

  但窒息、发麻的感觉又是如此真实。

  濒死感愈发强烈,许添谊如同搁浅的鱼类大口呼吸。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想要把自己蜷缩着藏在哪里,但是求生欲还是占了上风。

  意识模糊中,许添谊望向身旁的同伴。

  “我喘不过气。”说话像嚼有碎屑的饼,狼狈地小口小口,“我不舒服。”

  已经不舒服到极点,感觉快死掉了。人之将死,心跟着发善。许添谊觉得对不起贺之昭,刚才不该那么吼。毕竟自己考得好和不好,与贺之昭没有任何的关系。

  对不起,虽然你是我短暂生命中最好的朋友,但我经常羡慕你也嫉妒你,妈妈说的是对的,我就是很讨人厌。许添谊在心里道歉。

  昏天黑地中,他听见贺之昭说:“你别怕,我带你去医务室。”但许添谊的双腿发软使不上力气,连走路都成了困难。

  贺之昭没有任何犹豫,蹲下来露出后背:“我背你去。”

  一个小孩背另一个去医务室,堪称悲壮。医务室的老师被吓得半死,了解完症状反而松口气。她就地取材,拿了个纸信封捂住许添谊的口鼻,轻柔地安慰道:“别害怕,没事的,慢慢呼吸,你听我的指令呼吸,会好的。”

  许添谊跟着指令放缓呼吸的频率,只能感觉心跳得很快,像要跳出来。

  手脚发麻的感觉仍旧残存在指尖。但是意识已经回魂,濒死感慢慢地消失了。他发现自己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出了很多汗,他捏着身旁贺之昭的左手,老师帮着他捂着口鼻,另一只手则搭在他的肩膀上。那只手很有力量。

  又坐了很久很久,医务室老师觉得差不多了,才坐下来,坐到他身旁,抚着他的背,说:“你刚刚这个症状,是过度通气了。过呼吸,知道吧?”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她关切问,“是不是太激动了?还是和哪个小朋友发生矛盾了?”

  许添谊害怕因此被叫家长,也知道贺之昭在旁边听着,他只能刻意跳过问询,强忍赧意,摇头否认:“老师,我现在已经好了。”

  老师望向旁边的贺之昭:“你是他的同学吗?你说说前面发生了什么呢?”

  贺之昭诚实答:“小谊上了个厕所,出来这样的。”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

  “厕所里有其他人吗?”

  “不确定,可能没有。”

  “老师。”许添谊下了决心,想到托词,“我刚刚、我刚刚在厕所看到一只特别大的蟑螂。我不好意思说,怕你们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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