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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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向然哼哼唧唧半天,听不清在说什么了。江纵继续给他擦,濡热的毛巾一点点把他花猫似的脸拭干净,又把他撑起来,抓着他上衣领口要给他脱。

  齐向然不大配合地翻了个身坐起来,像是半醒了,一双朦朦胧的醉眼,颊边飘两片红,把他颧骨上的小痣衬托得很鲜艳。

  “就穿这个睡?”江纵问他。

  齐向然缓缓眨了眨眼。

  江纵点点头,抓住他的手擦:“行,就穿这个睡。”

  齐向然的手很漂亮,肤色白皙,手指纤细修长,人们认为它适合学乐器,可哪种乐器齐向然都没能坚持几天。这是一双被彻底娇生惯养过的手,即使现在来看,也不会觉得它有半点粗糙。握着的时候竟然还有些软,像被酒泡酥了,有种缠绵的味道。

  江纵仔细给它擦干净,接着是沾了酒渍的手臂,到右手碰到了一片有阻力的地方,沙砾的粗糙感,翻过来一看,是两张皱边的膏药。

  膏药边缘已经有点贴久了的黑褐色,没法继续用了,每次见齐向然他都在这儿贴着两贴膏药。

  揪着翘边一点点给它撕下来,露出比旁边白许多的皮肤,江纵动作顿住,目光很晦涩地落在上面。

  一条残忍突兀的伤疤,缝针粗犷,形状狰狞,像条痛苦僵死的丑蜈蚣,歪歪扭扭地扎在齐向然右手肘后,几乎快有二十公分长。

  好半晌,江纵才动了动,用指腹轻轻摸过去,摸到伤痕隆起的增生。

  或许痒到了,齐向然“哼”了声,抽回手,有点平时见不到的撒娇和忸怩,小孩使性子似的,往前轻轻一扑,整个人竟然挂到了江纵肩上。

  “你来接我吗。”他颠倒地问,又颠倒地答,“我不回去。”

  潮热喷到了江纵身上,洗发水的味,膏药味,烟酒味,还有点淡淡的咸汗味。

  “那你要去哪里?”江纵扔了毛巾,虚虚搂住他的背,没让他往下滑。

  “就在这里……”齐向然额头顶着江纵锁骨,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停了片刻又摇了摇,醉酒的声音和逻辑都稀里糊涂的。

  他改了主意:“回家。”

  又说:“爸妈出差了,可以去你家。”

  他手很轻地在江纵肩上拍了一下,兄弟间那种拍法:“江叔叔在吗,我怕他,”他声音醺醺然的,放轻了一点,像说悄悄话,“我们悄悄上去,不告诉他。”

  江纵低头看他,眸色有些复杂。

  “你怎么不说话,我好困,”齐向然说着说着就要往下出溜,“想睡觉了……回家……”

  江纵揽住他的背,想把他放平,颊边忽然擦过一点温软的触感,转头一看,齐向然勉强睁着眼睛盯着他脸,赧然的,又有点吃惊,嘴唇抿了抿,泛着湿润的红色。

  这样子江纵从没见过,像颗剥了刺的桃。

  “我可不是故意的!”醉酒了他竟然也会倒打一耙,“是你自己把脸凑上来的!”

  江纵没理他。齐向然蹬鼻子上脸,不知轻重地伸手去掐江纵的脸,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江纵觉得有些好笑,又感觉有些奇妙。他任他动作,撑在床边看了齐向然好一会儿,问:“刚才都那么乖,这会儿话怎么这么多,酒醒了?”

  “上次亲你一口,你一年没理我……”

  “不准生气,老东西……”

  “微信都不回我……”

  得,这会儿才是真正醉了。

  齐向然念经似的,突然说:“你知道什么是1什么是0吗?”

  江纵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随口说:“我不知道,你说说吧。”

  “往你身上扑的全是0。”齐向然咬着牙,“如狼似虎啊。”

  竟然还对上话了,江纵眉头一挑,“是么。”

  “你知道为什么都往你身上扑么?”

  江纵把被子抖开,给他裹到身上,“为什么?”

  “你这种人,你这种人……”齐向然霍地又伸出手,往被子上一拍,“长得跟他妈个渣男一样……看起来就很大……很会做啊……”

  这用词可太直白了,江纵没得可回,只是把他乱舞的手又盖回被子里,挺严肃,“齐向然,不要总说脏话。”

  “他妈的,他妈的……我就说怎么了……”

  江纵看着他,说:“不乖。”

  齐向然哼哼两声,醉猫一样,竟然露出两分得意,“我本来就不乖……你又不是我爸,管我乖不乖……”

  床头灯是暖黄色,齐向然的脸被拢在里面,乱糟糟的头发,朦朦的眼,窄窄的鼻尖,充血发红的唇瓣,漂亮得像斛泛光的珍珠。

  虽然还没完全脱离小年轻的稚气,此时言行举止也跟回到小时候似的,但江纵这一刻清楚知道,齐向然长大了。

  小孩子是不会令人在一直看着他时,骤然横生一种想让他哭出来的欲望的。

  垂视他半晌,江纵轻笑一声,寻味、惫懒:“好吧。”

  他伸手,摸了摸齐向然的头发,又摸他的眼睛,他的脸颊,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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