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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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丙午年九月,受汝南双义庄莫四豪之请,狙杀刘中杰,得银共十万两正,应分得银一万五千两。

  丁未年二月,夜袭梅花山庄,得细软金珠,折银计八万两,扣除公积金余三万两,应得银六万两……

  戊申年六月……

  原来这是一本连云十四煞星的帐簿,记载的是每一个人历年的收入——杀人、劫掠的收入。

  另一页上则是支付的银两。

  在这个二号的向华强名下,前后计四年,收入二十四万六千两。

  支出则是三万八千两。

  四年中只花了三万八千两,这家伙是个比较节省的。

  她拿着薄子,走到一个小木柜前,打开其中的一个小抽屉,检点着折面的银票存数,结果是相符的。

  她笑了一笑,把银票塞入怀中,然后掀开第二页,打开了第二个抽屉,拿走了第二叠银票。

  直到第十五个抽屉上,她点了点头,然后才恨恨地道:"这个混帐东西,上次提银的时候,居然敢瞒着我偷偷地多拿了五千两,一定是花在那两个婊子身上了。不行,这笔帐一定要从那两个婊子身上去要回来!"最后一个抽屉上面贴着的是玉无瑕的名条。她打开抽屉,拿起那叠银票。

  没有点数,但是看起来比那十几个人的总数多了很多,可见她是分得最多面花得最少的一个。

  她是老大,老大向来是吃双份的,她的伙伴们并没有怨言,倒是她这个老大不满意。

  因为她最后把全部的银票抱在手中时,脸上现出了满意的笑,现在这些全属于她了。

  她不要吃双份的,她要吃全份。

  把银票包好捆在背上,她才拿起那本帐簿,放在火上烧了。

  烧得很仔细,连一点灰都拨散了。

  最后她才用火把点着了一根浸了油的绵线。

  这根绵线不但在桐油中浸过,而且还用了松香纸囊来包好,所以烧得很快。

  绵线引着屋子里的干木板,很快地烧起来,然后又引着了另一恨绵线。

  没有用炸药,那太危险,可是这座连云山庄中所有的屋子似乎都有这样一根绵线连通着,通向一堆很容易燃烧的东西。

  所以没有多久,整个连云山庄已经沉浸在一片火海中,好在那儿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毁灭,一种彻底的毁灭。

  火是最好的罪恶洗涤剂,这一座罪恶的庄园受到了火的洗礼,把它的罪恶都洗净了。

  但是玉无瑕,她是否也为她的罪恶付出了代价呢?

  当火焰把一座墙烧塌下来盖住了地道的人口后,一个女人刚刚从地道中出来,望着身后的烈焰笑了,哺哺他说道:"再见,连云山庄!再见,连云十四煞星!再见,玉无瑕!"再见的意思有时就是永不再见。

  那一切都将随着这一把火而消失。

  但为什么她要说"再见,玉无瑕"呢?

  玉无瑕并没有死,她岂非仍然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过有些人并不需要死亡,也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

  当然有些伟大的人,即使死了,也不会从世界上消失。

  像前辈英侠们,如小李探花李寻欢、阿飞剑客。

  像有名的侠盗夜留香、盗帅楚留香、花蝴蝶胡铁花。

  更前一点的像沈浪、像王怜花。

  稍晚一点的像叶开、像傅红雪。

  江湖岁月已经滑过了几百年,他们的事迹却仍然活在人们的心中,流传在人们的口中。

  但玉无瑕显然不愿意做这一种人,她使自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跟着连云十四煞,跟着连云山庄,都在那一片火海中永远地消失了。

  从地道中出来的这个女子:看起来也完全不是玉无瑕了,看见她的人,也不会认为她是玉无瑕了。

  因为连云十四煞并不是很有名气的组合,玉无瑕也不是一个很有名气的人,只有很少一些人才知道他们。

  无疑地,这个女人却是很有名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跟连云十四煞扯在一起。

  即使是跟连云十四煞打过交道的人,也不会认为她跟那批杀手有什么关连。

  玉无瑕的确是从此消失了,因为她是连云十四煞的老大,她一手创造了连云十四煞,也一手毁了连云十四煞。

  没有玉无瑕,也许不会有连云十四煞。

  但没有了连云十四煞,就必然不会再有玉无瑕了。

  她望着那一堆火,抱紧了手中的银票,说了一句而人寻味的话:"谢谢你,丁鹏。""谢谢你,丁鹏。"

  为什么她要谢丁鹏呢?丁鹏杀了她的同伴,毁了她的事业,为什么她反而要谢谢丁鹏呢?

  难道这就是她要惹上青青、引来丁鹏的真正目的吗?

  从她脸上的表情看,这无疑是的。

  那么,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黑吃黑的计划,虽然是一个很残忍的计划,却无可疑问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

  如果不是有一个讨厌的多事者到来,这个秘密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可是这个讨厌的人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她忽然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连忙回头,那个家伙已经笑嘻嘻地站在她不远的地方。

  "是你,柳若松?"她问。

  "是我,柳若松。"柳若松回答。

  很少有女人在踩到一条毒蛇时会不惊慌失措大叫起来的,她在此时此地遇见了柳若松,情况不比踩到一条八十年老响尾蛇好多少。

  但是她居然很冷静,淡淡地道:"你怎么来了?"柳若松笑得很高兴,就像是一个捡到了黄金的叫化子,笑得他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浮了起来。

  "你要我的脑袋,我又怎能不来?"

  她很平静地笑道:"那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你自己也明白,丁鹏不会杀你的。"柳若松笑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还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她摇摇头道:"柳若松,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轻了。他不是因为你很重要而不杀你,而是因为你微不足道而不杀你。正如一条死狗躺在路上,你叫任何一个路人去踢它一脚,很少有人肯答应的,因为人怕踢脏了自己的脚。"柳若松的笑容收敛了一点,虽然他也知道这是事实,但是对自己的尊严却是一项打击。

  "你居然敢对我说这种话。"

  她笑了一笑:"为什么不敢说?这原本是事实,在我,在任何一个人看来,你就是这样一个人。"柳若松被激怒了,沉下脸道:"很不幸,你却被一条躺在路上的死狗咬住了小辫子。"她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放肆,似乎完全不在乎柳若松的威胁:"你以为抓住我的把柄了?"柳若松哈哈大笑道:"难道你还不承认?"

  她微微一笑道:"我当然可以不承认,因为你现在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的分量,你自己明白,别人放个屁也比你的话香,有人会相信吗?"柳若松哈哈地笑道:"那你不妨试试看。柳某说的话或许比屁还臭,但是只要柳某把这件事传出去,总会有人听到的,哪怕是当笑话来听,多少对你也有点妨碍的。"忽然她的手动了,一点寒光射向了柳若松的咽喉,那是一支剑,一支藏在袖中的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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