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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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都是别人的安排,原来她并不爱我,她使我受的伤,也不是无意的。""我为什么这么傻,当她殷勤地叫我离开她去治伤,还说她一定等着我时,我竟然感动得流下泪来。"他紧咬着牙,牙缝的血水,自嘴角渗了出来,脸上流动着水珠,他也不知道是泪水抑是汗水,顿时,他觉得万念俱灰,本来强自挣扎着的,现在也失去了挣扎的力量,片刻之间,身上又中了三剑。

  他全身都被血水渗满了,他的心,也正像被人用尖刀在一片片地宰割,这打击对他说来,是太残酷了些。

  "天呀,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我宁愿被欺骗至死,也不愿意受到此刻的痛苦!"他真气更加不继,招式也更零乱,根本再也无法抵挡这九大高手犀利的功势。

  灵蛇毛桌鞭梢前掠,"吧"地在他脸上打了一道血迹。

  此刻他身上所受的伤,已有数十处了,但是他绝不放弃最后挣扎的机会,这并不是说他对这人世还有任何留恋的地方,因为这世界所施于他的,的确是太残酷了些,当然,这也许大多是他自取的。

  但是一种本能的求生的欲望,仍使他强自挣扎着,应付着这九大高手犀利的功势。

  想到"她",他不禁心里一阵阵剧痛。

  心里的疼痛,使他忘记了所受的伤,但是自家体内真气的不继,他当然非常清楚。

  "没有多久可活了吧!"他暗忖,左手的马鞭微一疏忽,在那不是绝顶高手绝难发现的空隙,鸳鸯双剑,剑扣连环,"比翼双飞",唰、唰两剑,又在他左面胸腹之间刺了两剑。

  这时候,即使他有再大的难心壮志,也都被消磨殆尽了。

  唯一使他仍未忘怀的,就是他的身后之事,在这濒临死亡边缘一刻,这一生部在嫉世愤俗的豪士,也未能兔俗了。

  须知他自己也知道,今日他一死,武林中是很少有人对他惋惜,或是同情的。

  "死,本不足惜!"他长叹了口气,左鞭右剑,尽力挡开了灵蛇的三鞭,林琦筝丁衣的两剑,暗忖着:"但是今日我一死,却不免死得太悲哀了,死在这般人手里,也未免太不值得了。"微一疏神,背后又中了一剑,若不是他内功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也不能再支持下去了。

  "将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的真象。"委屈和不平,使他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悲哀,他暗忖:"所有的人都将以为我是死在这七剑三鞭,手里,——可是,又有谁会知道我是死在一个女人手里,一个毫无廉耻,也毫无情感的女人手里。"他完全软弱了一一灵蛇毛臬得意地桀桀怪笑着,说道:"姓仇的,有什么后事,趁你还剩最后一口气,快说出来吧,我看在我那位好妹妹面子上,也许还会替你办一办,你要是再不说,嘿嘿!恐怕你再也——"仇独一生中,何曾被人如此奚落过?

  更使他气愤的,是别人对他尽情的嘲弄,他尽力一声怒喝,右手猛挥,剑化长虹,脱手而飞,直取灵蛇毛臬。

  灵蛇毛臬再也想不到他会有此一着,等他发觉的时候,剑光已到了他咽喉之间,剑的来势太快,这武林第一奇人临死前最后的一剑,声势何等惊人,灵蛇毛臬眼看就要被伤在这一剑之下。

  突地,"呛啷"一声巨响,原来左手神剑丁衣一招"灵鹤展翼",本是斜削仇独的左肩,此刻他见势如此,剑式微转,硬生生剁在那仇独脱手掷向灵蛇毛臬的长剑上。

  但饶是如此,以左手神剑丁衣那样的功力,尤不能将那剑劈落在地上,只是稍许劈偏了些。

  剑的去势也稍微减弱了些,灵蛇毛臬往后仰身,唰地,长剑自他颈侧掠了过去,只要稍为再偏少许,灵蛇毛臬哪里还有命在。

  他惊魂初定,掌心已沁出冷汗,额上也现出豆大汗珠。

  左手神剑丁衣也自面目变色,他全力一剑,劈在仇独已经脱手的剑上,手腕仍被震得隐隐隐作痛,心里不禁暗骇仇独的功力。

  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里,仇独长剑方自脱手,因为他是全力一击,左手的鞭势力自然也停顿了,这样他守势全失,在这种局面上焉容你有片刻的停顿,他甚至看都没有看清他的剑有没有击中毛臬,鸳鸯双剑,巴山剑客,青萍剑,河朔双剑里的汪一鸣,百步飞花林琦筝,七星鞭杜仲奇的五柄长剑,两条长鞭,剑光交错,奔雷骇电般,都剁在仇独身上。

  大地仍然是无星无月,一片黑暗,山林里桑鸟夜啼,似乎在为这一代奇人的死而悲哀。

  等到灵蛇毛臬神知清楚的时候,仇独已完全气绝了,人世间的荣辱,已不再能影响到他。

  片刻静寂——

  突然灵蛇毛臬连声怪笑,身形动处,一个箭步窜了上去,猛地一鞭,打在仇独的尸身上。

  他的长鞭乃百炼缅铁所打造的,再加上惊人的内力,这一鞭何止千百斤力量。

  鲜血仍温,远远溅到地上,仇独的一条左臂,已被击断。

  灵蛇毛臬鞭梢一晃,一带,将仇独的断臂,卷上去,左手微抄,抄在手里,笑声显得更狰狞和更刺耳了。

  江南大侠宋令公眉心微皱,沉声道:"仇某人已经死了,毛兄何苦还要作贱他的尸体?"青萍剑宋令公一生正直,方才他听了灵蛇毛臬的话,已略为有些知道在这日之前,灵蛇毛臬已用诡计伤了仇独,是以仇独才会不能起立。

  于是他心里已微有了些惭愧,但是仇独的所作所为,更使公正不阿的他觉得憎恨,何况发起歼灭仇独,本是他自己,略一权衡,他就顾不得内心的惭愧,而下手去围攻一个已是半身伤残的人。

  此刻他见了灵蛇毛臬的举止,心里越发不满,才发出话来。

  毛臬怪笑着说:"这姓仇的戕害武林同类,不知有多少个江湖同道被这厮害得家破人亡,我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他侃侃而言,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惭愧:"今日你我兄弟既然将这厮除去,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要抚掌称快,兄弟这里倒有个建议,你我大家将这厮乱刀分尸,一人拿去一块,带给武林中的弟兄们看看,也让大家心里欢喜。"河朔双剑,百步飞花等,心里各有对仇独的怨毒,闻言立刻哄然称好。

  鸳鸯双剑,左手神剑丁衣,七星鞭杜仲奇等,心里无甚计较,但一想到若拿到仇独的一块肢体,回到故乡,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必然增高。

  于是,他们也不反对了。

  汪一鹏右臂被折,新仇更深,大步跨了上去,一把夺过汪一呜手里的剑,唰地,又将仇独的右臂卸下,挑在剑尖上,咬牙说道:"我要将这厮的骨头,好好保留在家里,传之后代,让这厮的尸骨,千百年也不能复古。哈,这才消了我心头之恨!"汪一鹏再又一剑劈下,口中喝道:"各位,还等什么,上呀!"霎眼之间,仇独的尸身已是肢断骨残了。

  巴山剑客一声长叹,朝青萍剑道:"事已至此,夫复何言他为人最是冲和,不愿在这些人里显得太过特殊,更不愿被别人认为他是故作伪善的,唰地,也在仇独的尸身上取了一片残骨。血腥之气,在深夜清冷的秋风里,传出去老远,老远——突然一山林里有一声冷笑,一个令人听了极为不舒服的声音说道:"好狠!"灵蛇毛臬暴喝道:"是谁?"头也未回,身形倒纵,窜向山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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