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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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点她也想不通,这件事其中的确有很多矛盾之处。

  隔壁那间屋子本来已经安静了很久,现在忽然又有了声音。

  ——男人咳嗽的声音,女人叹气的声音,有人起床的声音,开门的声音,拖着鞋子在地上走动的声音。

  那对夫妻中无疑有个人起床开门走了出去。

  三更半夜,出去干什么?

  小方把声音压得比刚才更低:

  "我去看看。"

  "我也去。""阳光"一下子就从床上跳起来:"这次你可不能再把我一个人留在屋里。"刚才的脚步声好像是往厨房那边去的,现在厨房里已经应该没有人了。

  可是大灶里还留着火种,灶上还温着一锅水。

  小方和"阳光"悄悄地跟过去,果然看见有个人在厨房里。

  所有的灯光都已熄灭,这种最廉价的小客栈,是绝不肯浪费一,点灯油的,更不会有巡夜的人。

  可是天上还有星光,灶里仍有余光,他们还可以看得见这个人就是那位赵胡氏。

  赵胡氏正在舀水,把大锅里的热水,一勺一勺舀入一个木桶里。

  她身上虽然披着她丈夫的大棉袍,看起来却还是像很冷的样了,好像除了这件棉袍之外,她身上就连一寸布都没有了。

  小方的心跳忽然加快,因为他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棉袍下面果然是空的。

  她刚把满满的一勺水舀起来,忽然一个不小心,把木勺里的水打翻了,溅在棉袍上。她赶紧放下木勺,提起棉袍来抖水,于是她棉袍下面赤裸得就像是初生婴儿一样的身体就露了出来。

  她的身子看来当然绝不是个初生的婴儿,她的皮肤雪白,腰肢纤细,双腿修长结实。小方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却从未见过如此诱人的胴体。

  在这一瞬间,他的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幸好这时候赵胡氏已经打好了水,提着水桶走了。小方和"阳光"躲在墙角后,看着她走远,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阳光"忽然问他道:"你看见了没有?"

  "看见了什么?"小方故意装糊涂。

  "阳光"忍不住要笑:"你自己该知道看见了什么,你看得比我清楚得多。"碰到这种事时,男人的眼睛总是要比女人尖得多。

  小方只有承认。"阳光"笑了笑:

  "你当然也看过她的脸和手?"

  "嗯。"

  "你看她脸上和手上的皮肤像什么?"

  "像橘子皮。"小方形容得虽然不太好,可是也不算太离谱。

  "她身上的皮肤呢?"阳光反问。

  她知道小方大概是不肯回答这问题的,所以自己接着说:"她身上的皮肤简就像是缎子,像羊奶,我从来也没有看过皮肤像她这么好的女人。"这一点小方也不能不承认。

  可是一个女人身上和脸上的皮肤是绝不应该有这么大差别的。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

  "没有,除非……"

  "阳光"替小方接下去说:"除非她也跟我一样,也用一种像光阴树汁那样的药物,把自己的脸和手都改变了!"这无疑是唯一的一种合理解释。

  这对夫妻易容改扮,参加这商队,当然是为了要跟踪小方和"阳光"。

  就算这件事之中还有些无法解释的事,这一点也是毫无疑问的了。

  "阳光"又问小方:"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小方沉吟,"看样子我们好像只有装糊涂,只有等。

  "等什么?"

  "等着看他们的动静,等他们自己先沉不住气,等机会出手。"这无疑也是他们唯一的法子。

  因为他们不能走。

  他们的行踪既然已败露,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只可惜等的滋味实在很不好受。

  第二天还是和前一天一样,太阳还是从东方升起,队伍还是很早就启程。

  不同的是,每天早上都要高踞在马鞍上将队伍巡视一遍的花不拉,今天却因为"身体不适"而没有露面,代替他领队的当然是"大烟袋"。

  小方和"阳光"还是和赵群夫妻同车,丈夫还是那么规矩老实,妻子还是那么腼腆害羞,总是不敢抬起头来见人。

  "阳光"和小方也装得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

  小方甚至连看都不敢再去多看那位赵胡氏,因为只要一看到她,就忍不住会想到昨天晚上在那昏黯的厨房里,闪动的灶火前的那一幕,就忍不住会想到那纤细的腰肢、雪白修长的腿。

  那种幽秘邪艳,充满了情欲挑逗的景象,叫一个男人不去想它,无疑是非常困难的。

  幸好等到中午打尖过后,"大烟袋"就要他们换到另外一辆车子上去了。车行的次序,好像也有了很大的调动。

  每辆车上还是坐四个人,这次来跟小方同车的是一对父子,父亲苍老疲倦,儿子脸上也有病容,父子两人都同样沉默。

  小方看看"阳光","阳光"看看小方,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要想平平安安走完这一天的路,已经不太容易了。

  午时过后队伍就进入山区。

  山路弯曲险峻,起伏的山丘连绵不绝的向远方伸展,最后才消失在天边的艳红与金黄里。接近路边的山脚下,布满巨大的黑色岩石,一座巍峨的黑色大山,就像是神话中的大鹏般凌空俯视着人群,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压力。

  小方和"阳光"坐得更近了些。

  如果有人要在半路伏击,将他们击杀在路途中,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地点。

  他们不想在搏击中失败,他们的身子靠得很紧,心里都已有了准备。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格"的一声响,看见了一个车轮向前飞滚出去,撞上了路旁的黑色岩石,撞得粉碎。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小方已拉着"阳光"跃出了车厢。

  拉车的马还在惊嘶挣扎,车轮还在不停滚动,却已经只剩下三个车轮了。

  左面的后轮车轴已断,前面的车马队伍已不见踪影。

  群山后的艳红与金黄已渐渐变为一种虽然更艳丽、却显得无限悲沧的暗赤色。

  黄昏已将至,黑夜已将临。

  那父子两个人居然还留在车厢里,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晕了过去,还是想留在车厢里等着对他们伏击。

  "阳光"说:"你去看看,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方没有去看车厢里的人,只去看了看那根突然折断的车轴。

  车轴断得很整齐,只要略有经验的人,都可以看出已经先被人锯断了一半。

  小方当然也看得出来。

  "来了。"他长长吐出口气:"总算来了。"

  "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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