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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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因为这盆水本来就不是给你喝的。"

  她还在笑:"你应该知道在沙漠里水有多么珍贵,这是我的水,我为什么要给你喝?""你宁可用盆水替我洗澡,却不肯给我喝?"

  "那完全是两回事。"

  为什么是两回事?小方完全不懂,她说的话实在让人很难听得懂。

  幸好她已经在解释。

  "替你洗澡,是我的享受。"

  "你的享受?什么享受?"小方更不懂。

  "你是个身材很好的年青男人,从头到脚都发育得很好,替你洗澡,我觉得很愉快,如果让你喝下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笑得更甜:"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小方也想对她笑笑,却笑不出。

  现在他虽然已经听懂了她的话,却不懂她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

  这简直不像人话。

  她自己却好像觉得很有理:"这是我的水,随便我怎么用它,都跟你完全没有关系。如果你要喝水,就得自己去想法子。"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弯弯地眯了起来,像一钩新月,又像是个鱼钩,只不过无论谁都能看得出她想钓的不是鱼,而是人。

  "如果你想不出法子来,我们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这是句人话。

  小方立刻问:"我用什么法子才能找到水,到哪里去找?"她忽然伸出一只柔白的手,向小方背后指了指:"你只要回过头就知道了。"小方回过了头。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已经有个人从后面走人了帐篷。

  平时就算是有只猫潜了进来,也一定早已被他发觉,可是现在他太累、太渴、太想喝水,只等到他回过头,才看见这个人。

  他看见的是卫天鹏。

  卫天鹏身材高大,态度严肃,气势沉猛,十分讲究衣着,脸上终年难得露出笑容,一双棱棱有威的眼睛里,充满了百折不回的决心。

  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他都能让别人保持对他的尊敬。

  他做的事通常也都值得别人尊敬。

  今年他五十三岁。二十一岁时,他就已经是关中最大一家镖局的总镖头,这三十年来,始终一帆风顺,从未遇到过太大的挫折。

  直到昨天他才遇到。

  黄金失劫,他也有责任,他的亲信弟子,几乎全都忽然惨死。

  但是现在他看来仍然同样威严尊贵,那种可怕的打击竟未能让他有丝毫改变。

  小方用软榻上的豹皮围住了腰,才抬起头面对卫天鹏。

  "想不到是你救了我。"

  "我没有救你。"卫天鹏道:"谁也救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他说话一向简短直接:"你杀了富贵神仙的独生儿子,本来一定是要为他偿命的。""现在呢?"

  "现在你应该已经死在沙漠中,死在她的手里。"他所说的"她",竟是那个蒙面的女人。

  卫大鹏忽然又问:"你知道她是什么人?"

  "我知道。"小方居然笑了笑:"她一定认为我己认不出她了,因为今天早上我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快要死了的可怜女人,被人逼着去杀我,反而中了我一剑,水袋里只剩下两口水。"他叹了口气:"因为她已知道未必能杀得死我,所以早就留好退路,水袋里的水当然不能带得大多,免得被我抢走,样子一定要装得十分可怜,才能打动我。"她一直在听,一直在笑,笑得当然比刚才更愉快:"那时你就不该相信我的,只可惜你的心太软了。"卫天鹏忽又开口:"可是她的心却绝不软,水银,杀人时,心绝不会软,手也绝不会软。"这女人就是水银,无孔不入的水银!

  小方居然好象并不觉得意外。

  卫天鹏又问:"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没有杀你?"小方摇头。

  卫天鹏道:"因为吕天宝已经死了,那三十万两黄金却仍在。""吕天宝跟那批黄金有什么关系?"

  "只有一点关系。"卫天鹏道:"那批黄金也是富贵神仙吕三爷的。"水银道:"无论准死了之后,都只不过是个死人而已,在吕三爷眼中看来,一个死人当然比不上三十万两黄金。"她吃吃地笑着:"否则他怎么会发财?"卫天鹏道:"所以你只要能帮我找出那三十万两黄金的下落,我保证他绝不会再找你复仇。"小方道:"听起来这倒是个很好的交易。"

  水银道:"本来就是的。"

  小方道:"你们一直怀疑黄金是被卜鹰劫走的,我正好认得他,正好去替你们调查这件事。"水银笑道:"你实在不笨。"

  卫天鹏道:"只要你肯答应,不管你需要什么,我们都可以供给你。"小方道:"我怎么知道卜鹰的人到哪里去了?"卫天鹏道:"我们可帮你找到他。"

  小方沉吟着,缓缓道:"卜鹰并没有把我当作朋友。替保镖的人去抓强盗,也不能算丢人。"卫天鹏道:"不错。"

  小方道:"我若不答应,你们就算不杀我,我也会被活活地渴死。"水银叹了口气,道:"那种滋味可真的不好受。"小方道:"所以我好像非答应你们不可了。"

  水银柔声道:"恢确实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小方也叹了口气,道:"看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子的。"水银道:"所以你已经答应了。"

  小方道:"还没有。"

  水银道:"你还在考虑什么?"

  正文第四章生死之间

  小方道:"我什么都没有考虑。"

  卫天鹏道:"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小方道:"不答应。"

  他的回答直接而简单,简单得要命。

  卫天鹏的脸色没有变,可是眼角的肌肉己抽紧,瞳孔已收缩。

  水银眼睛里露出种复杂而奇怪的表情,仿佛觉得很惊讶,又仿佛觉得很欣赏、很有趣。

  她间小方:"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答应?"小方居然笑了:"因为我不高兴。"

  这理由非但不够好,根本就不能成为理由。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小方不想说出来,他做事一向有他的原则,别人一向很难了解,他也不想别人了解。

  无论做什么事,他觉得只要能让自己间心无愧就已足够。

  水银轻轻叹了口气道:"卫天鹏是不会杀你的,他从不勉强别人做任何事。"小方微笑道:"这是种好习惯,想不到他居然有这种好习惯。"水银道:"我也不会杀你,因为我已经答应过你,绝不再害你。"她也对小方笑笑:"守信也是种好习惯,你一定也想不到我会有种好习惯尸小方承认:"女人能有这种好习惯的确实不多。"水银道:"我们只不过想把你送回去,让你一个人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等死。"等死比死更痛苦,更难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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