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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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然后,就完全得不到方茂兴的任何消息了。

  索寻一直等到事态差不多平息了才给方茂兴打了一个电话,意料之内的,他没有接。索寻犹豫了很长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想对方茂兴说什么,安慰?鼓励?好像说什么都不对。最后他用了方茂兴自己的话,“狐兔同窗,兔死狐悲”。发出去便又懊悔,担心方茂兴会忌讳“兔死”二字,便撤回来了。就在那短短的半分钟里,对话框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可是索寻等了五分钟,方茂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焦明辉跟索寻表现出了差不多的态度。后来索寻才知道,焦明辉表达过对此事的不满,不过老爷子自己没有社交媒体账号,他是委托了友人发表了这个观点。但他的友人也没比他新潮多少,微博号根本没几个人,所以根本没有传播出去。索寻为了《春夜喜雨》的选角又去北京,上焦明辉家里吃饭,听师母说了这事儿便笑,说还好老师不上网,现在网上这些事儿,根本就没处说理去。

  焦明辉听完就“呵”了一声,特意味深长地看索寻:“你以为这种事儿是因为能上网了才有的啊?”

  吃完饭告辞,焦明辉又很突然地抓着索寻,跟他交代了一句话:“你以后说话要千万小心。”

  索寻宽慰老师似的:“我又不会跟方茂兴似的讲那种话。”

  “怕的就是你自以为说得还挺对。”焦明辉的神色是难得的严肃,“话从嘴里出来,就由不得你了,明白吗?”

  索寻点了点头,其实他明白。从《粉鬂》那会儿得罪了展言粉丝,到后来《鲜花圣母》被下架,多多少少都是因为“祸从口出”,索寻早就反思过了。他又应了一声,跟老师告了别,但想想还是停了脚步,回过头,看见焦明辉果然还在门口看着他。

  “老师,”索寻叫他,“但我们搞创作,不可能不说话啊。”

  焦明辉笑了,意料之中的样子。索寻便也笑,耍赖似的。焦明辉朝他挥挥手:“大祸临头,天当被盖。滚吧!”

  索寻也挥手,还是笑着,从老师家里出去了。

  后来他想,可能那个时候他和老师都已经有了某种预感。

  方茂兴的消失在某种程度上很扫网友们的兴,于是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目标。索寻不知道是不是喻闻若说的那句“我们在采取行动了”产生了效果,张念文准备在好莱坞复出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回了国内,阴差阳错地就撞上了方茂兴这事儿。有人得出了一条结论,说电影圈还是主要看人脉关系,不像爱豆一样,没有人气就毁了——这不就说明,他们闹得轰轰烈烈,其实根本没能把方茂兴怎么样嘛?说不定他低头躲躲风头,回头又出来拍电影了呢?于是网友们出离愤怒了,开始拉名单审判“电影圈”,其中又粗略地分成政治问题、资本问题和个人作风问题——当年因为题材敏感被禁了几年不能拍电影的汤华,被曝出被禁期间拿了国外的投资在国外拍摄电影,强烈抵制;苏皓,被曝出政商联合,不法盈利,抵制;然后便是大量的男导演睡女明星……抵制到底!

  ……然后,终于烧到了焦明辉头上。

  其实一直到现在,连焦明辉自己都不知道那两部电影是为什么一直过不了审,是不是他得罪了什么人……但反正有些话已经公开说过了,就算以前没被“封”,现在也算是彻底被“封”了。而在很多人眼里,被封就是有罪的证明。焦明辉的新制片公司还在早期项目策划的阶段,还没对外公开,但业内总有消息漏出去,就是这些语焉不详的消息,给了外界无数遐想的空间——为什么要拍“针对海外市场”的电影?是不是有什么对中国不利的意识形态夹带?……就算没有,崇洋媚外总是没得跑了!

  索寻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在哈尔滨,鉴于最近的事情,安德烈接受了他开玩笑的那句“来做特助”,跟着一起过来了。电影还没有正式开机,索寻要找大量的当地人演出,每天都在跟不同的人谈话、试镜……所有的消息都是安德烈告诉他的。他说有个自媒体的博主闯进了焦明辉的家里,一边直播一边质问:“祖国这么强大,你到底有什么不满!你收了美国人多少钱!”

  索寻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焦明辉听起来还好,说那个疯子已经被警方带走了……没事没事,他和师母都没事。但他跟索寻说话的语气有些古怪,索寻当时就感觉出来不对了,挂了电话就查,果然,作为焦明辉这个跨国项目里唯一的大陆导演,这场火终于烧到了他。

  事已至此,索寻反而觉得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他没什么新料可以挖,无非就是跟展言的关系,《鲜花圣母》,几乎公开的同性恋身份,和名模的风流韵事……抵制、封杀、国家来管管——千篇一律的话术让人看得生腻。索寻翻了两下就没了兴趣,吃饭的时候半开玩笑地问制片人,他会不会丢工作。制片人就笑,又抽一口烟,就指了指安德烈:“你请的这个特别助理,工资不走我们的账吧?”

  安德烈便走过来揽他肩膀,故意暧昧地讲:“他用别的方式付我工资。”

  索寻还是喜欢跟安德烈一起在城市里散步,天还没有那样冷,索寻要是忙完了,总喜欢跟他一起往居民区走。东北人总会问很多问题,索寻就说他是来拍电影的,找群众演员……然后加一大堆不相干的微信。有人会推荐谁谁谁很适合索寻说的那个角色,还有的则是干脆想找索寻当女婿。那天他们在公园遇到一个大叔,一眼就认出来安德烈是“毛子”,又听安德烈会讲中文,便猜出来他肯定是第三代混血。索寻大为惊异,那大叔就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一毛子好看,二毛子丑,三毛子最尊(俊)……这不都资道嘛!我年轻的时候在绿岛那旮沓做生意,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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