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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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们就是个科技馆,没考虑那么深远,我现在的任务应该是以路港为世界中心,计算天体与路港有联系的数据,然后排版展出。”

  陈木潮没看他,低着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又或许是哪里都没看。

  姜漾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将手掌按上陈木潮的心口,感受着厚厚的,如同岩层一般血肉包裹住的心跳运动。

  起伏,又落,起伏,又落。

  很平静的,有力的声波,感受不出什么来,姜漾只好把脑袋伸到他面前,去看那双低垂的眉眼下面是不是埋着什么。

  “你为什么想学天文?”

  陈木潮的世界里无端挤进一汪反映着亮光的,见底虹膜的透亮的水,姜漾目光灼灼,在看他。

  为什么想学天文。

  陈木潮自认为不是一个喜欢奉献的人,相反,他自私到一定节点,因此做出的决定都是与自己有关。

  “你知道的,”陈木潮语速十分缓慢,听起来不太情愿说,“我最难捱的一段时间,是陈志和周思妍刚跳楼的时候。”

  “我也不是真的一点情绪也没有,睁眼闭眼,都是摔坏的肉,骨灰烧焦的很细微的气味。”

  陈木潮按在姜漾手上的力度轻了一点。

  “我不知道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我感觉活着很痛苦。”

  电视必须二十四小时播放,后来因为电费也要极力节省,变成十五小时,十小时,最后,半个小时。

  “我的耳朵旁边必须有声音,有画面,后来变成拿着课本听书评。”

  他的世界无法安静,只要安静下来,一些陈木潮无法回想,回想就让他喘不过气的画面和剧烈的耳鸣就会将他占满。

  陈木潮停顿很久,突然伸手去捂姜漾的眼睛,蝉翼带着粉粉的绒毛,在他手心里抖了两下,然后像降落似的,乖顺地闭上。

  “有一次的半个小时,我看了一部有关天文的纪录片。”

  星星排成半圆,以细线排列在深蓝色的夜空中缓慢沉寂地划过,那是静谧的,如死一般的活。

  ——我想成为其中的一颗,感受不到人间痛苦的,如死一般坚定地活。

  姜漾置身眼皮为帘的方寸黑暗。

  陈木潮的确是如同恒星一样的存在,存在或许已经很久,归处不过是划过天际的半圆,再开始另外半个,经年如一日地自转和公转,最后在宇宙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老化,死去,永远失去光彩。

  很好的,没有苦痛的,永恒又沉寂的一生。

  因为刀和精神折磨都是很疼的。

  姜漾的眼皮上有敏感的神经分布,感受到温热,茧,刀伤风化后形成的坚硬的疤,耳边是生命的鼓点,起伏,又落。

  起伏,又落。

  他不想活,死也没有所谓,但生命存在姜漾耳边,就这样被他挂住了,留在以苦痛代表的人世间。

  姜漾轻声:“路港的天文台不够高。”

  陈木潮放在他眼上的手一顿,然后移开,姜漾重获光线的享有权,睁开眼。

  “你想不想看更高的,更大的宇宙?”

  和上次他问这个问题有所不同,这次是更遵循陈木潮意愿的问句,姜漾问他,而陈木潮同样,永远无法拒绝姜漾。

  陈木潮微凉的嘴唇吻上姜漾,舌尖轻顶,就能掠夺。

  “我是有的。”

  ——我拥有更高的,更大的宇宙。

  宇宙在他怀里,不像高空冰冷,温度是会传导的显性物质,宇宙带着陈木潮的体温,他笑,然后狠咬一口姜漾下唇的软肉。

  生死无妨,老化撕裂更没有所谓,重要的是他现在确实正活得璀璨如歌。

  “很好,”姜漾惯会见缝插针的,“那么陈老师,请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和我去见老姜教授?”

  姜知呈的实验室里给陈木潮留有一个位置,姜漾是知道的。

  陈木潮伸手抹掉姜漾嘴角的零散的血点,说,要等一段时间。

  “王城武这段时间嚣张,以为警方放松了对他们的监控。”陈木潮说,又变成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云南边境近段时间正在处理一场大型的枪支走私案,小型手枪,缅甸货,一路追查,线索断在路港。

  姜漾十分不放心,说:“那你安全吗?”

  “说不上绝对安全,”陈木潮实话说,“但是这件事情只有我最合适去做。”

  陈木潮和姜漾一样的德行,除了面对彼此说不清道不明的底线位置,剩下的,下了决心的事没有太多转圜的余地。

  姜漾自然也明白,但陈木潮没想让他再问,扔了笔,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你精力倒是旺盛,”陈木潮又开始冷嘲热讽,“问题这么多,还能大半夜爬起来,是我能力不够,下次再试试。”

  “……”

  完全不是吧,姜漾被陈木潮扔上床,臀部先着陆,就算床铺柔软,但毕竟外伤内伤都在,他疼得倒吸一口气。

  陈木潮躺上来,在他身边,身上散发出和姜漾一样的,清爽的沐浴露味。

  “很快,范临在你睡的时候和我通了电话,行动时间已经确定了。”陈木潮说,声音里染了倦意。

  很快。

  姜漾埋首于陈木潮怀里,将在荒野中倚靠唯一水源一般,安定地再次入睡。

  第77章 亲吻的时间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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