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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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意识地前进一步,踢到了被切割成两半的木条,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陈木潮看过来,过了大约四五秒,他抬脚,放开阿珧。

  阿珧被打得没力气站起来,陈木潮没再理他,也不再多分给他一个眼神。

  他往姜漾的方向看了一眼,黄昏的光罩在他身后,姜漾看不清他的脸。

  “你滚过来。”陈木潮发出令姜漾无法拒绝的指令。

  第57章 压片糖果

  姜漾距离陈木潮不过十几步,只是眼睛一睁一闭,好像只记得抬脚与站定的动作,中间几步被时间的空隙折叠。

  陈木潮还微有些喘,但嘴唇抿地很紧,喉结滚动,像是忍着更强烈的情绪波动,他伸手,抓住姜漾额前的头发,往上抬,让姜漾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

  发根连着头皮,姜漾被他扯得很疼,狼狈地面对这样的处境。

  陈木潮小臂连带手背和指节上都暴起青筋,他用审视的目光将姜漾从头看到脚,只是眼球的转动,姜漾却觉得自己此刻就被绑在能够看穿思想的精密仪器的扫描床上,被洞悉,被穿透,他心里的龌龊无所遁形。

  除了脖颈上一圈明显的,他适才掐出的红痕外,并没有什么皮外伤口,也顶多是扫到姜漾手上抓的刀时锁紧了眉。

  骨骼与血管,神经与脉搏,陈木潮向来掌控欲旺盛,脖颈处关联生命的起伏,他乐此不疲地掠夺姜漾呼吸的频率,却每次都在最后的时刻不情不愿地大发善心。

  半晌,陈木潮甩开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外走,姜漾捕捉到允许跟随的信号,忙不迭跟上去。

  陈木潮带他回了出租屋,一路上的沉默令姜漾喘不过气。

  姜漾这次来明显多了很多准备,不像前几次总是仓促,衣服都要借陈木潮的穿,只是也不多,一个大号旅行包,看起来是腾出时间要在此久住。

  姜漾原本打算多带一点衣服过来,就放在陈木潮这边不带走了,他现在的时间非常零散,代绮那边不可能真的放着什么都不管,他时不时需要两头来回跑,已经有打算把路港当成第二个常住地点。

  陈木潮把姜漾昨晚擅自塞进他衣柜的衣服全部拿出来,粗暴地全部塞回旅行包里,拉上了拉链,扔在姜漾脚边。

  旅行包带着重量急速下坠,碰撞在地板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声响。

  “买票,”陈木潮看着他,残忍地给出时间限制:“现在。”

  姜漾怔了怔,有凉意从指尖开始蔓延上四肢,下意识拒绝:“不……”

  陈木潮打断他:“我说现在买票回去,你听不懂人话?”

  陈木潮眉线平缓下来,不再像高高耸起的山峦,似乎已经完全从盛怒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姜漾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陈木潮现在的表情让他背后冷热冒出一层薄汗,方才一丝窃喜也觅无可觅。

  “你……我不是……”姜漾手足无措,往前走了两步,但又被陈木潮避开。

  陈木潮叫他:“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你知不知道他们手里有什么东西?”陈木潮说,“你手上那种刀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非法走私的枪械我也不是没见过。”

  整改力度大,从前的柳里路不光只是皮肉交易的场所,更是醉生梦死的赌场,杀案频出的毒圈。

  “你应该庆幸现在不是三年前,不然你现在命都不一定还在。”

  姜漾愣愣地看着他。

  分手之后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时间,他并没有机会再见到陈木潮,无法直观地体会到他的情感表达,兀自沉浸在不甘的泥潭里,擅自将陈木潮变成他的执念。

  他是为陈木潮的在意而欢欣雀跃的,但也不愿意代价是他这么难过。

  陈木潮专注地看着他,咫尺距离,姜漾伸手就能摘下,但他们中间阻隔的东西太多,家庭和父母,金钱和时间,或许还有陈木潮眼里藏着的其他东西,但只要他不想让姜漾知道的事情,姜漾就永远看不明白。

  像最后一眼,这次离别之后永不相见,陈木潮顿了一会儿,还是移开视线,他说:“我送你去机场。”

  这是放弃抗争的意思,从姜漾回来找他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态度,不要不强求,或许近日唯一强烈的愿望,就是适才祈祷姜漾在柳里路不要出事。

  姜漾站在原地,没有再去靠近他。

  他大约知道答案,但还是问:“你爱我吗。”

  陈木潮笑了笑,深知只凭爱意是无法将富士山私有的,陈木潮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满腔沸腾的,连自己都烫伤的爱意了。

  可他无法否认,更不能给出肯定的回答,两难境地之下,他只能说:“你别这样。”

  姜漾比他勇敢,他跨过两步深不见底的沟壑,决绝地仰头看他的眼睛,仿佛粉身碎骨只是为了获得一个答案。

  他问:“你爱我吗。”

  我爱你。

  我爱你。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陈木潮抿着嘴唇,沉默为爱意封箴,重逢以后每看他一眼都难过,像结了许久的痂发痒要脱落,松弛地覆盖着,抓下来时却仍露出内里渗血的没好的肤肉。

  他说不出来,因为坦白的后果可怖,他的忍耐力见底,不会想放姜漾走,但可能除了姜漾自己,或许不会有人愿意让他待在自己身边了。

  他也没有姜漾大胆,他想的是,他们总有一个人要清醒一点,姜漾就保持这样就好,对爱还有期待,回到深圳,或者在世界各处都能够坦然接受别人的喜欢,拒绝和心不对口这样痛苦的事情,就当作惩罚,交给什么都不敢的陈木潮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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