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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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木潮站在姜漾后方靠左一点点的位置,从这个视角瞥见姜漾抓着手机怔了怔,肩膀抖了下,随后慢慢转向陈木潮。

  陈木潮有种不好的预感。

  姜漾还带着别扭,说:“我没带现金。”

  预感成真了。

  陈木潮面无表情,他是不会帮姜漾付钱的,但这倒霉玩意儿又不是真的流浪狗,老师的侄子也不可能撇在路边上不管。

  “我带你找能手机支付的旅店?”陈木潮带着私心装作好意地提议。

  姜漾下意识嘟哝了句:“好麻烦嘅……”

  陈木潮听不懂粤语,“嗯?”

  “我说好麻烦。”姜漾半个身子靠在柜台旁,下巴放在台面上。

  姜漾大约是没意识到,他讲粤语时候发的尾调音是弱下去放软了的,声音本就清亮好听,陈木潮难得多分了点神,思考姜漾这到底是抱怨还是撒娇。

  纯白的薄款羽绒服空空荡荡地挂在身上,牛仔裤也同样看不出牌子,唯一弄脏的只有白色的球鞋。

  手背也是雪白的,爬着几条娇生惯养的透着淡红色毛细血管。

  陈木潮无视女老板逐渐不耐烦的面色,缄默地站了会儿,然后改变了主意。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住我家里。”

  姜漾得到一个从没想过的解决问题方法,有些诧异地扭过头,看到与这提议很不符合的一张脸。

  冷静,平淡,陈木潮眼眶深,眼球黑得纯粹沉重,唇周锋利,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凌厉和漠然。

  全然没有一点邀请人去家里小住的好客热情。

  陈木潮说:“我一个小市民,惹不起你这样的人,把你照顾好,你出什么别的事情也怪不到我头上。”

  姜漾原本想说嘿你这人说话真是不好听,只是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陈木潮又说:“姜老师的电话号码有没有换过?我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你的情况。”

  一腔怒火瞬间浇灭剩点灰烬了,姜漾“哎哎哎别别别”地叫着,边对陈木潮说:“别打别打。”

  陈木潮抬了抬下巴,垂着眼看姜漾,问他为什么。

  姜漾哑火了,蹲在沙滩上数沙子的感觉又回来了,唇角的线条都显出倔强的不想说。

  陈木潮见状,虽然心里没有完全打消这个念头,但暂时没有再问,也不拿电话出来拨号码了。

  两人沉默了会儿,陈木潮是懒得说话,姜漾看样子是想起伤心事,也不开口。

  倒是女老板彻底忍不住了:“你俩说话去到外面去,林北要做生意——”

  姜漾和陈木潮被扫地出门,听不懂闽南语,还眼睛很慢眨一眨,懵懵地问陈木潮:“林北,是什么意思?”

  陈木潮还是冰块一样的脸,语气也轻飘,告诉姜漾:“你爹我。”

  第7章 没有画过星图

  一开始,得知陈木潮并不是独居,家里有两位女性亲戚时,姜漾便显出一点犹豫。

  但陈木潮说他没太多时间陪他浪费在找住所上面,待姜漾先在家里安定下来,就随他心意去找可以使用电子支付方式的旅店。

  姜漾这时还没对陈木潮有什么刻板的印象,就以为单纯是他为自己考虑周到,想了想,还是说了“好”。

  陈木潮拎着他的红色装虫子的桶走在前面,姜漾跟着他挤进一个只比他肩膀宽点的楼道,墙边被蹭得只剩灰黑的水泥印,上面招租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广告层层叠叠贴满了一整面墙。

  姜漾好奇,又想拿手碰,手指恰好指到一张色彩鲜艳的“试管代孕包男孩,怀孕六周验男女”,顿了顿,还是瑟缩回去了。

  这张显眼的广告纸下边本来跟了一串数字号码,但不知被什么人拿记号笔涂掉了。

  看得出涂得随意,线条飞起成团,露出最前和最后两个数字的边角,又较真得不得了,中间的几个数燙淉字是什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在干什么。”陈木潮此时已经走到门口了,侧过身子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看见姜漾还在楼梯上对着小广告发呆,就不带情绪地说他:“也想验男女?”

  姜漾大概知道号码是谁涂的了,只没脾气地瞪了陈木潮一眼。

  屋子里没人,工作日又是中午,陈木潮给姜漾倒了水,让他随便坐,就自己跑到阳台上摆弄他那个桶,没有别的招待了。

  姜漾不想看手机,就算换了一张卡,收不到家里那些烦人的短讯和通话申请,他仍是觉得路港要比这些电子产品有趣一些。

  不如说是陈木潮在他心里更有趣一些,毕竟能一眼认出谁也不是姜漾的独到技术。

  姜漾还在学校里好好上课的时候,常常溜去姜知呈的办公室,枕着那些庄严的学术课本和浩瀚的天体图册睡觉,然后被上完课回办公室拿东西的姜知呈轻轻扇一下后脑勺。

  也是在那里,兴趣或许从那时就缓慢但不可忽视地滋生了,他初次“遇见”陈木潮。

  那张照片被姜漾从抽屉旮旯里翻出来的时候还保存得完整,颜色没像它背面标的年份日期那样不可追寻,画片上的人没有表情,隔着维度和时间,却生动得就像在看着姜漾。

  用黑墨的眸子,高挺的眉骨,和姜漾面面相觑。

  姜漾承认,这人身上的吸引力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性质的吸引,也认为这吸引力对所有人大概都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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