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傅季秋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打出了这句话,正准备发出去,却见屏幕突然一闪,楚景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明明响起的只是平日里听惯的再普通不过的铃声,然而今日这些声音却仿佛有了实质,仿佛一记重锤重重砸在了他的心底。

  傅季秋抬手烦躁地扯了扯胸前的领带,努力忽视心底突然生出的那份烦闷,一边抬手示意会议继续,一边起身向外走去。

  傅季秋走出会议室,在走廊的拐角处站定,这才接了电话。

  “出什么事了?”傅季秋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夹在指尖,却没有点燃。

  对面的声音很杂很乱,可以听见时隐时现的哭泣和滑轮划过地面的声音。

  “你在哪儿?”傅季秋立刻问道。

  楚景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今天去陵园的路上我们出了车祸,谢先生他……”

  “他怎么了?”傅季秋闻言神色微变,立刻追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楚景,因此等了很久他才听见对面终于传来的声音。

  “他死了,还请您节哀。”

  -

  傅季秋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医院,楚景坐在急救室门口的长椅上,浑身上下都是血,头发蓬乱,胳膊上还挂着绷带。

  一看见他,立刻起身一瘸一拐地迎了上来。

  “傅先生。”

  傅季秋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径直越过他向急救室走去。

  楚景见状连忙伸手想要拦住他,却被傅季秋反手甩开,接着就要不管不顾地往里进。

  眼见傅季秋已经走到了急救室门口,楚景只能出声喊道:“他不在这里。”

  傅季秋闻言终于停下了脚步,有了些反应。

  他有些沉滞地转过身来,向来沉稳的眸子一片黯淡,里面空荡荡的,仿佛有什么在一点点熄灭。

  “他在哪儿?”傅季秋喉头微动,似乎这几个字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

  对面的楚景沉默了许久,这才回了他三个字,“太平间。”

  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傅季秋低头看去,是他刚才夹着的烟。

  烟身不知何时已经被折断,里面的烟丝顺着缝隙散了一地,弄脏了原本干净的地面。

  “太平间……”

  傅季秋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来将地上的烟捡起,不知为何,眼前突然模糊了起来,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聚集任何焦点。

  好半天他才直起身来,手指不住摩挲着手中的香烟。

  “太平间在哪儿?”许久,傅季秋才终于回过神来一般。

  楚景看着他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恭顺地回道:“我带您去。”

  傅季秋似乎从来都没有走过这么漫长的一条路。

  脚下瓷砖铺成的地板映着头顶的灯光亮得晃眼,周围时不时便传来难以抑制的痛哭和杂乱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仿佛有人在后面拖拽着他,想要将他拽回去。

  明明只有十分钟的路,他却好像走完了一辈子。

  “傅先生,到了。”

  傅季秋回过神来,抬头看着面前入口处的三个大字。

  他突然有些恍惚起来,哪怕已经到了这里,他还是觉得如此不真实。

  “这是一场玩笑,是不是?”傅季秋转头问道。

  楚景没有回答,只是用沉默回应了他的问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原本燥热身体被这里的冷气浸润许久,浑身都散发着凉意。

  傅季秋想说什么,然而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此只能茫然地看向四周,仿佛马上就会有人出现告诉他弄错了。

  谢蜩鸣正好好地待在家等着他回去。

  然而周围空荡荡的,又冷又安静,没有人,也没有他期待的声音。

  可是,怎么会?

  明明早上的谢蜩鸣还在为他系领带,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突然变成了一具尸体。

  简直荒谬至极。

  有一瞬间他的大脑似乎罢工了一瞬,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然而很快就回想了起来,他来接谢蜩鸣。

  对,他来接谢蜩鸣。

  想到这儿,傅季秋抬手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然而里面并没有谢蜩鸣,只有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

  在很多年前,他的父亲继母和弟弟也是这样躺在那里,他甚至连白布都没有掀开便让医生推了出去。

  彼时的他冷血得仿佛没有任何感情,然而今天却是如此不同。

  傅季秋跟着楚景在一具尸体前站定。

  白布凸起的地方隐约可以勾勒出尸体的轮廓,细细窄窄,看起来瘦得惊心。

  他伸出手想要把尸体上的白布掀开,然而刚一抬手却突然瞥见旁边露出的一截手腕。

  细细的一截,像是白玉中最好的一段,然而此时却青白一片,腕骨处是一片黑色的字迹,被已经干涸的血迹模糊成了一团,但傅季秋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了那三个字。

  那是他的名字,傅季秋。

  这三个字像是一柄重锤重重砸在了他的身上,紧接着周围响起了破碎声音。

  只听“哗啦”一声,他所有压抑着的情绪全部都在这一刻喷涌了出来。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