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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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

  沈见青贴在我耳边,喃喃着,一字一句却无比清晰:“李遇泽,我也喜欢你!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这辈子就得和你缠在一起。”

  他说得那么真挚热烈,好像我刚才是真的与他表白,我们也真的是互相爱慕的一对情侣。

  我无话予他回答,就胡乱地点点头。

  沈见青又贴着我坐了一会儿,我任由他抱着。半晌他才说:“我一会儿就派人来,你放心,你的脚残废不了。”

  我心中欢喜起来。虽然沈见青骗了我很多话,但这一句我是相信的。他没有必要现在还骗我,在暴露了他的真面目和所有意图之后。

  心绪平复之后,我又留意到他话里的其他东西。

  或许是学文学的缘故,我对语言文字格外敏感。他刚刚说“派人来”,话里话外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这样的话并不适用于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我便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什么样的人,会对寨子里的人用“派遣”这样的词语。

  沈见青在氏荻苗寨的身份地位,难道并不简单?可他分明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我忽然想起当初我们刚刚到来时,苗民为我们送被褥的那天,他们看沈见青的眼神很怪异。

  带着敬畏和忌惮。

  我当时只当自己是多想了,但现在回忆,却总觉得不对劲。

  我对沈见青的了解,太少了。

  第33章 苍老苗民

  沈见青果然没有撒谎,下午他就带了一个苗民来。

  那苗民约莫五十来岁,看起来和我父亲差不多大,只是满脸沧桑,皱纹横生,皮肤黝黑中透着蜡黄,是一副常年劳动的模样。他带了个竹子编织的篓,挎在肩膀上。

  在他旁边,还跟着皖萤。

  她居然也来了。

  那苗民放下竹篓,从里面拿出了正骨的工具来。我看着心里隐隐有点恐惧,但对于彻底残废掉,身体上的痛又算什么。

  沈见青站在门外,还没进门,皖萤转过身去与他说了句什么。

  沈见青脸色难看,不带表情地看着皖萤,皖萤则坦然地与他对视。

  我虽然听不懂苗语,但却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并不和谐的氛围。

  过了好一会儿,沈见青先收回视线,他两三步来到我身边,柔着嗓音说:“我有些事情,一会儿再回来。你别怕,不会很痛的,我回来给你带糍粑和蜜果子。”

  我脊背挺直僵硬,点点头。我对上沈见青的眼睛,忽然生出了几分怪异的感觉。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安慰过我。我父母奉行的是坚强独立教育,摔倒受伤是从不允许我哭的。我痛得一哭,我父亲就会严厉地呵斥我,并认为哭哭啼啼是非常“不男人”的做派。

  久了,我自然养成了不把恐惧和痛苦流露出来的习惯。但沈见青,他居然看出了我的害怕。

  沈见青笑着捏了捏我的手,回身对那个老苗民说了句什么,老苗民连连点头,沈见青这才放心地出去了。

  老苗民垂着眼睛不看我,兢兢业业地开始了他的工作。

  其实这个过程虽然痛苦,但至少是在我忍受的范围之内。没一会儿,老苗民两手握着我的脚,“咔吧”一声,我痛得咬牙,冷汗从额头上淌下来,终于感觉我错位了好几天的脚踝又落回了正常的位置。

  很快,老苗民为我上了一种墨绿的草药,夹上了木板,用草绳一层一层地缠在木板上,避免它松动。

  “呼——”做完这一切,他长舒一口气,擦了擦汗。

  我对着一边的皖萤说:“替我道一声谢谢可以吗?”

  皖萤意味不明地耸耸肩。

  我正纳闷,却见那苗民收拾好自己的竹篓,忽然转身向我跪了下来!

  跪我做什么?!

  我又惊讶又惶恐,连忙支着右脚站起,想要搀扶他。可老苗民却连连摇头,苍老的脸上全是恳求,浑浊的眼里溢满泪,嘴里一骨碌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这,你怎么了!快起来啊!你这……”

  我拉扯他,他也不动,嘴里还是在倾诉着什么。我活了二十一年,从没有别人跪在我面前的经历,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得向皖萤求助。

  皖萤叹了口气,说:“这个忙,只有你能够帮了。”

  我说:“你先让他起来,我能够帮到的,一定帮。”

  皖萤上前扶住他,对老苗民说了句话,老苗民果然止住了泪,顺着皖萤的力道起身。

  我这才松了口气,别人跪在我面前的感觉太别扭了:“到底怎么了?”

  皖萤磕磕绊绊地说:“昨,晚上,沈见青带人,已经连夜,追回了寨子,里的叛徒。按照,寨子里的规,定,叛徒,应该被,流放进蛊虫林。”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出我迷茫的表情,皖萤解释道:“叛徒阿颂,是芦颀阿叔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难怪他看起来这么难过,原来是因为叛变的人是他的儿子。

  顿了顿,皖萤又说:“而且他叛变,是,为了你的同伴。”

  皖萤话音一落,我内心猛地一震。

  他是为了邱鹿、温聆玉他们?

  我一把抓住了皖萤的手腕:“我的同伴怎么样了?”

  皖萤皱着眉,我这才后知后觉我的唐突,讪讪地松开手。皖萤说:“具体,我也不知道。他们,只带回,了,阿颂。或许,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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