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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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几个男子在吹芦笙,很投入的模样,曲调时而悲哀时而激昂。几个穿着深黑色苗服的女子手挽手,围绕着篝火在一边吟唱一边舞蹈,那舞姿并不曼妙,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更有一圈苗民环绕着篝火席地而坐,静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堤坝上用竹子搭建了一个高台,那个老人笼着手端坐其上,而美貌的皖萤照旧俏立在他身旁,一双眼睛紧紧地凝视在到了沈见青身上。

  看,他并不缺女孩儿的喜欢,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想到这里,我心里竟生出些酸涩。我低下眼,强自忽略掉心里的感受。

  见我们几个到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他们脸上没有表情,肃穆沉静,甚至有些悲伤,视线在火光下闪烁跳跃,宛如藏着幽幽鬼火。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头慢慢浮现三个字——鸿门宴。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我们一来,几个苗民便起身,引了我们“入座”——实际上是席地坐下。

  “徐子戎,我坐你旁边。”我说着,拍了拍徐子戎的肩。温聆玉则自然地坐到了我的另一边。

  已经坐下的沈见青连头都没有抬,只脊梁挺得笔直。

  徐子戎欣然同意:“好啊!好兄弟,离不开我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看了看周边的人,我发现温聆玉另一边的男人竟是前天在人群中,用异样眼神盯着她的那个。他看到温聆玉,很欢喜的样子,憨厚的脸都微微涨红。温聆玉显然也发现了他,脸色僵硬。

  现在我们坐都坐下来了,再忽然提出交换位置好像有几分刻意和无礼。温聆玉只尽可能地与他拉开距离,而与我之间的距离就不可避免地缩小了。

  不一会儿,围绕着篝火的舞蹈就跳得更加激烈起来,芦笙曲调也越来越激越。

  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都庄重虔诚地凝视着篝火。

  “这是在做什么啊?”我听到邱鹿小声地凑到徐子戎耳边,“看起来好怪。”

  徐子戎挠挠脑袋:“我也没见过这样的仪式,感觉不像是什么节日庆祝啊,他们的脸都垮着。”

  邱鹿说:“你问问李遇泽,他看的文献多。”

  我只得摇摇头:“我也没有在文献上看到过砍火星仪式,或许是生苗独有的节日。”

  我身边的温聆玉也点头:“嗯。我看的书里也没有提及的。”

  徐子戎说:“鹿鹿,你坐得离小沈近,你问问……”

  徐子戎话说一半,对上邱鹿挤眉弄眼的表情,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邱鹿侧背着沈见青,右手不着痕迹地搭在徐子戎胳膊上,眼神不断后瞟,示意是沈见青,同时用夸张的唇语无声说:“他今天心情不好。”

  今晚这一路走来,沈见青都没有对我们说一句话,只埋头走路。好几次徐子戎和邱鹿要去与他说话,他要么回避,要么只是寥寥几句应付。

  “怎么了?”徐子戎回过头对我说,“我看你和他最聊得来,他怎么了?”

  “我……”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也不可能要把我和沈见青的事情告诉他们,我只得说:“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去解决一下。”

  “哎!”徐子戎冲我招招手,“这里没有厕所……”

  我忍不住轻声笑了下,独自往堤坝后的竹林里去了。

  堤坝上的篝火烧得旺,竹林里虽说不上亮如白昼,但视物也是无碍。

  我本来没有生理问题要解决,但为了装得像一些,便翻过一座小丘,躲到后面去了。

  等我站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们话题肯定也扯开了,便打算往回走。

  我刚翻上小丘,却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手里端着小坛子,另一个则正揭开坛子的封口,凑近了酒坛不知道是放东西、闻酒味还是抢先品尝。

  嗯?我心头一紧,直觉告诉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那两个人没一会儿便走出了竹林,向着堤坝走去。我翻出小丘,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不安感。

  他们两个人在做什么?

  我惴惴不安又神思不属地回到堤坝,徐子戎拉着我坐下,说:“阿泽,你闹肚子啊?去了这么久,脸色却这么难看。”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看到的东西说出来。如果那两个人是正常行为,那我忽然站出来说这些不就显得不信别人、小人之心?

  “不是……”

  但也来不及我说什么,忽然场上的芦笙曲调陡然升高,声音激越,震动得耳膜生痛,心神也随之震荡,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这一段芦笙调似的。就在曲调达到顶峰的时候,出乎我们几个的预料地,所有吹笙的男人动作一顿,声音猛地消失。

  天地肃静。

  在这样极度的喧闹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只觉四周的静更加枯寂,而篝火燃烧的声音低沉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这时,端坐在高台上的老人动了。

  他在皖萤的搀扶下站起,缓缓来到台前,声音因为年迈而沙哑,但是他仪态庄重,眉眼威严,没有人敢因为他的年纪而欺侮他。

  首领张口说着苗语,我们几个听不懂,但看还是会的。首领老人话音落下的时候,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们一个端酒坛子,一个分发粗瓷酒杯,为苗民们倒酒,两人配合相当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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