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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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您不以客观对象进行写生啊?” 任可野略显夸张地活跃气氛,开玩笑道,“那昨天拍出去的那个什么玫瑰什么的...我看着挺写实的,该不会是赝品吧?”

  提起那幅拍出高价的《玫瑰,白天鹅,美人》,傅岹然不知想起了什么。

  他将高脚杯放回桌上,坐下后双腿交叠,胳膊随意地搭着扶手,“那是我年轻的时候干的蠢事,不值一提。”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小插曲,接下来的对话大家都谨慎了许多。

  任可野大约在某些方面的确是个人才。傅岹然观察了他很久,最终确信任可野和他的同行们能力出众,同时身上又没有任何自己会赞赏的品质。

  彻底庸俗且能干——傅岹然在找的,就是这样一个团队。

  回去的路上仍然是李开在开车。

  “今天有什么想法吗?” 李开注意了傅岹然一路,叹了口气,“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说你到底要干嘛。”

  “虽说我工钱不少拿,但——”

  “任可野出报告的收费标准是多少?” 傅岹然打断李开,“我想请他帮我做一个游戏方面的市场调研报告,最好是能出一个完整方案。”

  李开愣了愣,“应该也就比行业标准高一点吧,我去问问...不是,我本来以为你会觉得他们不够艺术呢。”

  傅岹然正低头刷着手机,无所谓地抿了下嘴角。

  “对了,” 李开已经习惯了傅岹然的距离感,又道,“就任可野那个约会对象,叫闻九天的,好像也开了个做外包的游戏公司,跟人合伙的。”

  “我好奇看了眼他们的成品,竟然还挺符合你的审美的。”

  做游戏的公司海了去了,傅岹然没作评价。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自然地爆了句粗口,“去他妈的艺术。”

  “.........”

  -

  从仓库出来,闻九天沿着小巷走了几十米远,才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去哪儿。

  闻九天对这个城市并不熟悉,他站在十字路口有片刻的迷茫。

  闻九天今天心情不太好。

  倒不是因为展览门可罗雀。整活完毕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看三个月期满后,会收获一堆怎样奇形怪状的破铜烂铁。

  只是在愚白厅看见了傅岹然的画后,闻九天觉得今天诸事不宜。

  闻九天在路边扫码了一辆共享单车,漫无目的地骑着闲逛了小半个钟头。

  途中他经过了桐州美术学院。

  桐美门前的那条街上汇聚了不少画室画廊,有毕业的学生开的,也有单纯来凑热闹的。

  闻九天不由得骑慢了些。车从略显坑洼的石板路上经过,一颠一簸。

  这里像一张铁灰色的画布,被浓墨重彩地泼上了各种形状的颜色。

  闻九天很小的时候来过桐美,当时他的外公闻愚白还是这里的名誉院长。

  这条街继续向前,店铺渐渐没了。两侧的墙壁上是一幅幅裱起来挂上去的画,它们的作者都是桐美的学生或老师。

  “你在这里写生?” 街的尽头,闻九天在一个空着的画框前停下。

  这是这条街上的最后一个画框。从它的尺寸来看,它曾经是为一幅巨制准备的。

  “嗯。” 画框前站着一个认真女孩。她抱着写生本,略带虔诚地点点头,“傅岹然老师说,这幅空着的画框是激励每一个后来者,都有可能在这面墙上留下自己的一笔。”

  “傅岹然不是桐美的。” 闻九天说。

  他一脚支着地,目光在写生的女孩和墙壁上空着的画框间来回打量。

  美化历史也许出于好意,但终究是一种罪恶。

  闻九天把自行车在旁边停好。他走到画框中间的地方,微仰着头,若有所思。

  这个画框不是从一开始就空着的。

  “你...是模特吗?” 旁边的女孩略带惊叹地把闻九天从头打量到脚,有些按捺不住手中的铅笔。

  闻九天笑了,这让他平时更加扎眼。他目光仍落在画框中间的位置,轻轻摇了下头,“不是。”

  “我从不当模特。”

  “哦...” 女孩觉得闻九天有些怪怪的,抱着写生本默默挪远了一步。

  “那什么,祝你成功。” 闻九天揪着毛线帽的边缘往下拽了下。他重新跨上自行车,“我觉得你画得很好。”

  女孩闻言却怔了下。她抬起头时眼神受惊且空洞,半晌才小声道,“其实...我连续两年都没考上桐美。”

  这在美术生中并不罕见,知名美院里多的是复读好几年才考上的人。

  闻九天却没有再鼓励这个女孩。他想了想,耸了下肩,“考不上也可以干别的嘛。”

  女孩神色失落,“我从小就学画画,立志要当一个画家,很难想象另一种人生了。”

  天光阴成和这条街同一色调的金属灰,世界却显得很白净。闻九天静静听着,这条街在他眼中寂然了不少。

  “我从小就学跳舞,后来腿受伤了就不能跳了。而且,” 闻九天抿了下唇心,面无表情地停顿片刻。

  女孩有些困惑地看着闻九天。

  “其实很多画家都是被包装营销后捧出来的,并不是真的才华横溢。” 闻九天看着这个女孩,轻微动了下眉,“什么艺不艺术的,不过是既得利益者在同一根绳子上互相捧场。”

  “他们不会告诉外人这些,因为说了就没办法骗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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