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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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屹群怔了怔,他没有想到祁汜考虑了这么多,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道:“人死了哪里还讲究这么多,况且我家也没有什么好的,早一点让他们去吧。”

  因为向屹群的精神逐渐好了起来,祁汜便不再那么频繁地请假,现在向屹群的腿还没好,也没有工作,虽然因为余归桡的缘故复健不需要再支付额外的费用,但是祁汜总要为未来考虑。

  他有一次去医院拿药,在走廊的中途碰见余归桡和一位祁汜很熟悉的医生一起走过来,余归桡好像在说什么事情,表情严肃,而旁边的医生也一直认真地点头。

  祁汜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见到他了,一瞬间有一些迈不动步子;而余归桡也终于向这边看了过来。

  祁汜看到他表情微微一怔,竟然就这样停了下来,隔着走廊不长不远的距离,和祁汜定定地对视。

  刚才和余归桡交谈的医生往前走了好几步,看到旁边却没有人跟上来,略微不解地转过头,却也看到了祁汜。

  他表情微讶,过了几秒后却忽然噤声了,对余归桡摆了摆手,便示意自己先走。

  余归桡好像终于回神,点了点头,表情沉静地向祁汜走过来,看到他手上拿的东西,轻描淡写地道:“来拿药?”

  祁汜没抬头,小声地“嗯”了一句,想问余归桡怎么会在这里,也想抬起头再看一看,但是并没有真的这样做,也做不到。

  余归桡站定在他前面,因为祁汜没抬头,所以只能看到他胸前的位置。

  今日天气阴郁,似乎要下雨,太阳惨烈又寡淡,但祁汜却直直地看着苍白的日光投射在余归桡身上的一小块阴影。

  如影照青苔,冷淡幽丽。

  可是,事实上,余归桡正离着一段距离,垂下眼,一言不发地看着祁汜,难得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是看祁汜拎在手中的药袋。

  它们大概是有些沉的,塑料袋坠得祁汜的手指通红,于是余归桡便静静地想,不能再继续站着了。

  他开了口,听到自己用平淡、疏远的语气,像一个陌生人一样问道:“最近都还好吗?”

  而余归桡大概忘记了,祁汜比他更擅长同自己做一个陌生人,他好像还是不愿意抬起头一样,小声而客气地道:“都很好,谢谢。”

  余归安静地沉默了一会儿,等了片刻,祁汜还是没有抬头。

  余归桡想自己最终还是被“都很好”这样的字眼刺伤了,因此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道:“祁汜,你呢?”

  余归桡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冷静自持的,起码在只敢看着一块青苔的祁汜听来,并不代表什么。

  于是祁汜也只能回答,声音放得更低,“我很好,谢谢关心……”

  向屹群还在楼下等他,祁汜攥紧药袋,自觉再无话可说,便打算再见,但是又无法开口,好像留在这里和离开都让人一样痛苦。

  好在余归桡帮他做了决定,奇怪又难捱的沉默只再过了几秒,那处阴影便动了,余归桡道:“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你下楼了。”

  祁汜动作极轻地点点头,过了两秒,余归桡又道:“注意安全,一路小心。”

  他们不过在三楼而已,况且很少听说有人将这段距离描绘为路途,祁汜终于抬起头,看到了日光下余归桡的那张脸。

  余归桡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祁汜好像忽然就懂了,明白他不是对着此刻而说。

  于是,他便又听到余归桡静静地道:“祁汜,再见。”

  仿佛落荒而逃,祁汜将那副表情、那个眼神甩在身后,急速走下楼梯,连气都忘了喘,直到跑到和向屹群分开的地方,他才停下,如窒息的人一般大口呼吸。

  向屹群不知道去了哪里散步,祁汜给他发消息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缓缓从另一个方向驶来。

  他看到祁汜的样子笑了笑,“跑什么?又不用这么着急。”

  祁汜的呼吸还没平复,尽力地扯了扯嘴角,“你去哪了?下次还是不要乱走。”

  向屹群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后才道:“回去吧。”

  第58章 第55章 群星任孤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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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春光和煦的白日,祁汜带着向屹群来到了郊区公墓。

  余归桡在很早之前就将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给了他,所以祁汜没有费太多力气,就找到了骨灰寄存的场所。

  向屹群的腿还没有完全康复,但是他坚持不要祁汜推着他进入墓地,于是他们在山脚下的大门处下了车,等祁汜领着向屹群磕磕绊绊地从寄存处走到墓碑前时,天已经逐渐阴了下来。

  墓碑无字,当祁汜询问向屹群要不要刻下什么的时候,向屹群想了想,也只是摇了摇头。

  向屹群怀里抱着双亲的骨灰,腿脚又不便,看上去颇带了些狼狈,祁汜不是没有想过接过来帮忙,可是只要一想到记忆中周梅最后的眼神,他就根本不敢伸出手。

  下葬的仪式简单,前期工作都已经做好,抱在向屹群怀中的二人,不过也只是在长眠前最后等一份亲人的体温。

  祁汜盯着空空的墓碑发呆很久,越发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便往旁边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段距离。

  春天的好与不好都来得过于无常,就在他们踏上公墓的山路时,向屹群似乎还能保持精神稳定,甚至带上平和的色彩;但是当真正走到碑前,春日的阴影投射在冰凉的石上,那份平静好像就无法再自欺欺人,就连祁汜自以为能够做到的释然也顷刻荡然无存,两块无字的石碑上什么都没有写,但好像在质问他们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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