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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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那先不要联系了,我每天也很忙。”

  宋双榕说完,握住手机等了几秒,李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挂断,他闭了闭眼,率先结束掉通话。

  次日,团队辗转至一处山民聚集地,安顿好已经深夜,零点之后,宋双榕被神秘地叫到外面,导师及同学挤在一起,端出一颗寿桃形状的馒头,上面插着红色蜡烛。

  宋双榕自己都忘了,六月六号是他的生日。

  大家围在一起唱生日歌,宋双榕吹蜡烛,被闹了一会儿,才各自睡下。

  山区住宿条件有限,几个男生挤在一张通铺上,熄灯后,宋双榕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一格信号,关机,开机,举起来左右晃动,仍然无效,他只好闭上眼睡觉。

  手机一直攥在掌心,一整夜醒来数次,指节都僵硬了,点开屏幕,仍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那趟行程几乎走遍西北,回程已是一个月后,飞机降落至北华市机场,宋双榕不想回李聿的家,暑假期间,宿舍也关闭了,他无处可去,滞留机场,正思考是直接飞回鲤城还是定酒店时,李聿打来了电话。

  许久不联系,连李聿的名字,宋双榕都觉得陌生,犹豫片刻,他还是接起来,听见李聿问:“宋双榕,你怎么还不出来?”

  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宋双榕下意识“啊”了一声。

  “我在T1出口,”李聿说,“你出站还需要多长时间?”

  宋双榕觉得自己幻听,但也不敢耽搁,拉着箱子匆匆出站,就见到了站在环路边的李聿,身后停着宋双榕从未见他开过的黑色汽车。

  将行李放入后备箱后,李聿没有上车,而是低头看着宋双榕,说:“我等了你两小时,看见你的同学都出来了。”

  机场的出站口修得很高,李聿说完话的下一秒,他身后,环路之下,整个城市的灯都亮了起来。

  华灯初上,北华市的傍晚景象,一点都不比西北逊色,身旁有人小声惊呼,也有人驻足拍照。

  李聿不为所动,继续对宋双榕说:“下次别这么慢了。”

  他站在闪烁霓虹的最前端,表情认真到近乎无辜,好像等宋双榕等得很辛苦,也好像两人没有发生争执、没有冷战、没有一个月不联系,他也没有忘记宋双榕的生日。

  宋双榕不再生气,只是觉得沮丧——显然,李聿对他单方面的宣战一无所知,甚至可能认为,这是又一次的,宋双榕闹脾气的行为,而他给予了最大程度的谅解,亲自来接宋双榕回家了。

  宋双榕最后还是跟李聿上了车,因为事情已经发生,成为过去式,他不想再刻意提起。

  也因为,他比他以为的还要更加想念李聿。

  一直以来,宋双榕把爱解读为包容与隐忍,并以此不断催眠自己,直至窥见李聿与旁人正常的交际。

  他也想要平等和尊重,想要感情中的势均力敌,想要两人能就一个观点大谈特谈,而不是自己因不够聪明、生活习惯差,就被李聿贬低至尘埃里。

  可即便如此,宋双榕还是很难讨厌李聿。

  他也觉得不公平,明明喜欢就只是一瞬间的事,不讲道理、没有缘由、来势汹汹,不喜欢却需要找一百个、一千个、上万个理由,才能说服自己。

  宋双榕记起小时候,他被妈妈罚站,戒尺一下一下打在手心,他知道疼,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好闭着眼,把所有能想到的错统统揽下来,却还是不被饶恕。

  妈妈说:“不对,再想。”

  宋双榕真的想不出来了,放弃抵抗了,睁开眼,眼泪大颗大颗滚落,砸在地上,他咬着牙说:“我没有做错。”

  于是被打得更狠、更疼了。

  从小到大,宋双榕最怕疼,也最能忍。于是他从李聿那里获取了最多的安慰,和最痛的恋爱体验。

  宋双榕对李聿喊疼的时候,李聿总是显得手足无措,抱着宋双榕,对他说过很多句“不要怕”,但其实大多数时候,宋双榕的怯懦,都是故意伪装给李聿看的。

  他总喜欢看李聿为了他变得不冷静、不理智的样子,喜欢看李聿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时,露出的为难的表情。

  伪装得久了,宋双榕有时真的有种错觉——好像他前半生的颠沛流离皆是虚幻,好像他和李聿从出生时就在一起,他就这样被呵护着长大了,好像他对李聿来说,真的是珍贵而特别的存在。

  现在梦醒了,宋双榕回忆李聿浑然天成的冷漠中出现裂缝的、令他感到温暖的瞬间,指甲用力地按在掌心里,必须非常用力,才勉强把眼眶后酸胀的潮意压下去。

  傍晚,何应雨出门买晚饭,宋双榕拿出手机,点开几天前李聿发来的购票信息,将座位号放大,再次查看,确认是六排六座。

  自恋爱后,宋双榕在校内上映的每一部影片,李聿都没有缺席过,他总是早早买好票,坐在六排六座,无论能否看懂,都静静地待到影片结束,等宋双榕从后台出来,再携手离场。

  宋双榕开始后悔将购票链接发给李聿,他了解李聿,知道他必定不懂自己发链接时的嘲弄,选位也只是出于习惯。

  是宋双榕自己积习难改,自收到消息后,几经按捺,仍无法自控地产生了不该有的期待。

  尽管竭力回避,但在等待平安夜到来的几天时间里,宋双榕数次梦到两人在电影院相遇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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