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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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么一藏,乍看之下,我仿佛是个衣冠禽兽在欲行不轨。

  再联想小风的那声尖叫。

  在场十来位工作人员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臭流氓。

  我心中巨震,瞳孔也想跟着震。

  但实在震不了。

  我叹了口气,扶着额头靠在沙发背上。

  我气若游丝同伏燕栩讲:“……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实不相瞒。

  此话一出,他们看我的眼神变了,看伏燕栩的眼神也变了。

  短短两秒,在他们心中,故事已经从我是个臭流氓,转变成了伏燕栩告白被拒。

  他们望着我的眼神,些许赞许。

  可能是因为我太帅。

  他们望着伏燕栩的眼神,些许同情。

  最后编剧也被惊动了。

  得知这一系列故事之后,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伏燕栩一眼。

  然后失魂落魄地喃喃:“是真的……是真的……”

  离谱。

  太离谱。

  我和伏燕栩相顾无言,唯有假装无事发生。

  小风见了,惊疑不定,编剧看了,更是恍惚。

  导演抚掌大笑:“好、好好!就是这个表情,方士看到指挥使就是这表情!”

  副导在旁亦是连连点头。

  副导说:“对,就是这爱中带恨,恨中有爱,缠绵悱恻,又利落干净的感觉!”

  我怔了片刻。

  那是我与伏燕栩难得的一次交谈。

  我们之间多数相见,大多不欢而散。

  他有他的执念,我有我的立场。

  纵然偶尔有过一二共通之时,也不过是歪打正着、阴差阳错。

  唯独这一次。

  我离开暗室时,屋外夕阳已落,寸寸星光流泻而来。

  我忽然停下脚步,侧头问他:“你为何会当一个方士?”

  伏燕栩便笑着答我:“方大人,你一定不知道我们忌讳什么。”

  我不答话。

  伏燕栩又道:“其实我忘了。也许是某一日,风景正好,我行至山巅时,突然便有了这个想法。又或许是某一日,我偶遇了师父,他说我资质奇绝,最适此道,于是我便成了方士。”

  我静了一会儿。

  我问:“现在你认为值得吗?”

  伏燕栩抬起头看我。

  他反问——“方大人呢?值得吗?”

  多年后我追忆起这一日,仍不明自己为何没有拂袖而去。

  也许正如他所说。

  是风景正好,是机缘巧合。

  我错过千千万万凝视我的眼神。恶意善意从不追究。

  唯独那一天。

  我见到他的眼里

  ,盛满了亟欲被碾碎的温柔。

  而我就站在原地。

  第41章

  那般感觉,远胜所有我曾经历过的一切。

  我应他半句未尽之语。

  我说:“没什么值得。”自然,也不曾有什么不值得。

  昔年我执刀之时,早无什么志向抱负、热情冀望。

  于我而言,那只是一条早就想要踏上的路。

  路上的风景如何,最终抵达时会见到什么,皆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唯有那令我执刀的人。

  他亦问我。

  他问我——若这世上的忠诚一共分为九等,你算哪一等?

  我谈不上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是以我也很坦诚地答。

  不在最末,也不在最前。

  正如我现在。既不认为值得,也不说这不值得。

  不过是选择了想走的路。

  就总得走到尽头,走到再无路可走。

  我应罢也就继续追问:“你又值不值得?”

  伏燕栩静了片刻。

  他的目光仿佛落在很远的地方,空空落落而又飘渺。

  他对我说:“值得,非常值得。”

  那便是他与我最大的不同。

  他有执着之事,信服之念,而我没有。

  旁人说我忠君,我并无多忠心。

  在他的这句回答里,我无端想起太子拉拢我时的种种许诺。

  财权地位、名利荣华,我未曾有所动容。

  可我仍旧应了。

  就似我第一次面圣时那天。

  我说,我不在最末,亦不在最前。

  高坐在上的天子却并未发怒。

  他只回我:“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

  我叹了口气。

  我问伏燕栩:“太子殿下不过请你算上几卦,你却一卦不卜,究其原因,是你认为算不得,还是——不愿算?”

  伏燕栩倒没有顾左右而言他。

  难得有这么一回,他相当坦诚,一如我当年。

  伏燕栩说:“我不想算。”

  我笑说太子好歹是个储君,来年他必然登临皇位,又有什么不想算的。

  伏燕栩道:“正因如此,我才不想算。”

  “命运这种事情,无常难明,分辨不清,也许今日算得,明日便算不得。”他语声淡淡,“我观他面相的确能算出些许,但——太子殿下所求,并非我所能及,我所能及之时,他已不必我算。”

  我静了片刻。

  我道:“那你为何要算我?”

  伏燕栩没有说话。

  他抬起手来,仿佛隔着万丈天堑般与我对视。

  然后他轻轻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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