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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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翌安正对光影消失的地方发了会儿呆。

  他其实不怪陈放,他只是心里有道坎怎么都迈不过去,也说服不了自己。

  说来也是巧合,顾翌安毕业那年,陈放还在宁安的仁外医院。

  俞锐在藏区接到俞泽平出事的消息,立刻就买了机票飞北城,结果因为晕机太厉害,导致脱水严重陷入昏迷,转机到宁安时紧急被送进了医院。

  陈放说那会儿俞锐在他们院里住了三天,身体才算是渐渐恢复过来。

  当时俞锐该做的检查也都做了,除了脱水却再也查不出其他病因,听力还断断续续出现问题。

  陈放感觉不对,于是私下里跟主治医生多次沟通,还赶着出院前硬是坚持给俞锐采了血样送到研究所。

  那份他后来寄往杏林苑的报告,就是俞锐当年的基因检测结果。

  尽管十年过去,一切早已成定局,可每每想到这些,顾翌安便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他无法接受,也无法想象,原来他曾经距离真相不过一步之遥,就因为错过这一步,他和俞锐兜兜转转竟多走了十年。

  甚至险些从此错过…

  徐暮走了以后,房间里很安静。

  落地窗外是南城繁华的夜色,已是深夜,城市灯火依旧辉煌,高楼海报循环更迭,霓虹闪动,街道上南来北往的车辆川流不息。

  俞锐睡下以后,顾翌安把客厅跟卧室的门窗都关得很严,除了偶尔几声尖锐的鸣笛,基本听不到外面任何声音。

  顾翌安望着天花板,仰头在沙发上靠了会儿,心绪长久难平。

  于是起身进屋,他停在床边,缓缓坐下。

  借着窗外窜进的一点微弱光线,他就这么垂着眼,静静地注视着俞锐,眼底眸光温润如水,像是含着无限深刻而复杂的眷恋。

  耳朵里的嘶鸣和刺痛还在,就算睡着了,俞锐的表情依旧紧绷着,呼吸也时急时缓,连额头都浸着一层薄薄的汗珠。

  顾翌安从床头柜抽出纸巾,帮他细细擦了擦。

  他动作放得很轻也很温柔,俞锐没醒,但往外偏了下头,眉心也轻微拧紧,嘴里呢喃着叫了声“翌哥”。

  顾翌安心里蓦地一酸,眼底瞬间就红了。

  陈放那天还跟他说,俞锐情况最严重的并不是大学那次,而是五年前,俞锐请了年假想去美国找他那回。

  顾翌安当时一愣,瞬间就想起俞锐那本办了很多次签证,却始终不曾入境美国的护照。

  其实,他很早以前就有疑惑。

  这些年八院派到霍顿交流学习的医生并不少,可俞锐一次都没去过,不止没去过美国,连欧洲日本,所有八院公派的地方,他都没去。

  哪怕院里每年都会找他谈话,周远清也多次把他名字给报上去,但最终都被俞锐撤了回来。

  陈放说不是师弟不想去,而是他真的去不了...

  俞锐这个人,有苦从来也不说,总是一笑而过。

  可陈放什么都知道。

  他一直都看着,看着俞锐偷偷收集顾翌安的信息,也看着俞锐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循环播放顾翌安的采访视频。

  他看了太多俞锐的求而不得,实在太心疼了…

  那天,陈放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最后带着明显的鼻音跟顾翌安说:“翌安,师弟每次坐飞机所要经历的痛苦,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他不是不想去找你,而是他真的尽力了...”

  思及此,顾翌安再一次死死攥住手里的纸巾,指节用力到发白。

  情绪太满,他侧过头,凛住呼吸缓了好几秒,依旧没能把胸口那阵酸涩给压下去。

  他还记得,重逢以来,哪怕他步步紧逼,俞锐也总是躲闪,甚至就连靠近他都带着明显的踟蹰和犹豫。

  他其实隐约能够感觉到,俞锐隐瞒了他什么。

  可这样的想法很多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却始终不曾抓住...

  以至于他竟如此荒谬地错失俞锐这么多年…

  晃神的间隙,客厅出来一阵嗡嗡的震动声,顾翌安平复好情绪,转头看眼俞锐,重新帮他掖好被子,起身出去。

  电话是秦薇打的。

  俞锐的基因检测报告,顾翌安在收到的第一时间就发给了秦薇,想让她帮忙看看。

  毕竟深究起来,秦薇才是这方面真正的专家。

  那头拨的是视讯请求,顾翌安拿起手机,再度看眼卧室,而后推开玻璃门,径直去了阳台。

  国内时间已过凌晨,美国那边正好是周末下午,视频背景是家里书房,外面阳光正好,顺着门窗斜落进来,照得屋子通透又明亮。

  电话接通后,顾伯琛打声招呼就走了,秦薇裹着一件水蓝色披肩,坐在椅子上对他说:“你发的报告,我看过了。”

  “能分析出病因吗?”顾翌安正对镜头问。

  “简单来说,各种气压差,比如海拔,温度,”秦薇顿了顿,“尤其是飞行过程在他耳道内外形成的气压差,对他的耳蜗神经,还有内耳毛细胞都容易造成致命性的损害...”

  顾翌安沉下呼吸,紧抿唇角。

  这几天,他陆陆续续查了很多资料,得到的判断和秦薇所言相差并不大。

  俞锐的耳蜗神经,还有内耳毛细胞对各种气压差极其敏感,病因追溯起来也十分复杂,很可能是由遗传基因混杂环境因素共同作用导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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