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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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老解开腰间布袋,掏啊掏,掏出一本发黄的书籍,无名无字。

  翻开一看,赫然画着十八式。

  柏安:“……”

  “哎呀,困死了困死了,老夫要睡觉了,谁都别打扰老夫!”药老哈欠连天地进了柏安房间,占了床。

  柏安苍白的脸胀红,举着书欲言又止,门被关上,他只好暂时收到背包里。

  “明日,明日就还给师父。”

  柏安心里的石头稍微放下了些。

  他瘫在台阶上,皎洁的月盘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人只有在独处时,才会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卑鄙之处。

  不可否认,猜测良姜不太可能不要这个孩子,让他变得开心起来。

  一家三口,三口之家,家人……光是想着这些词背后的生活,就能让他开心得发抖。

  “爷爷,我终于要有家了。”哪怕隔着未知的时空,柏安也想把这份心情传达给逝去的亲人。

  柏安毫无睡意,既然决定要找良姜,总要有些规划。他第一时间想到高山,听风阁既然能够帮他找到师父,找到良姜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他们不知道良姜的身份,可良姜的脸高山见过,即使是大海捞针,柏安也要试一试。

  还有香凝雪,她是良姜的手下,应该会知道怎么找到他。

  实在不行就去烈火教。

  师父说暂时会留下,那药堂就可以交给他照看,不过还是先在这里等几天,万一良姜又来找他了呢?

  柏安思绪纷杂,把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了一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浅眠。

  柏安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他梦到良姜咬牙将他推着,摔到床上。长发迤逦,喘息声如发丝般在耳边缠绵。

  他急促地呼吸,眼前事物摇晃,侧脸隐约看见麦色的肌肤,上面布满陈年伤痕。

  “痛吗?”这样想着,他伸手去抚摸。

  身上那人冷淡地咬着下唇,睥睨着他,转过身子,露出身后大片的、燃烧着的、火红的火焰纹身。如血一般。

  熟悉的喇叭声在耳边响起,柏安眼前一阵晕眩,他遮住眼睛,额上满是汗珠。

  梦太真实了,他神识还没清醒,依旧陷在梦里无法自拔。

  大片的火焰,良姜回头,侧颜如光影一般,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难耐地仰起颈子,汗珠顺着他的喉结滑落……

  柏安用被子蒙住头,喉结微动。

  外面的喇叭声响个不停,试图与梦重连,重连失败。

  被子?喇叭?

  柏安猛地坐起来,缓缓地转脸看着四周。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

  没有小院,没有师父,没有小花,没有陈彦。

  更没有良姜。

  这是怎么一回事?柏安看着自己张开的双手,食指上的陈年旧疤依然存在。

  他掐自己的手臂,很疼,疼得都要死了!

  柏安站起身,外面小路上的喇叭响个不停,他猛地推开窗户:“别按了!”

  刺耳的喇叭声戛然而止。

  住在对面巷子的男人是来岛上旅居的租客,他摇下车窗,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老婆说上去拿个东西,这会还没下来,打电话也不接,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哈,我不按了。”

  柏安费力地关上窗户,抱着头靠墙慢慢滑坐下去。

  “草。”

  “这么真实的梦,恶心谁呢。”

  他咬着牙,喃喃道。

  “好恶心……”恶心得都想死了。

  好久没这么痛苦过了,失去父母,失去爷爷,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明明都已经习惯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啊!

  “我不就是补个妆嘛,至于一直按喇叭吗?”

  “你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你让我等这么久,我也不至于这么急,还被人骂了。”

  “好啦,亲爱的别生气嘛,我好看不好看?”

  “好看,我老婆不化妆都好看!”

  车子发动,逐渐远去,一切又归于平静。

  柏安木愣愣地坐在那里,抬起手腕,青色的血管如同静静的暗河一般,在肌肤下面缓慢流淌。

  他盯着看了许久,久到手脚发麻,最终还是放弃了。

  打开水龙头,开到最大,柏安一个劲往自己脸上泼水,镜子里的人依旧苍白清瘦,没有长发,没有长袍,他摸着光滑冰冷的镜子,镜子里的人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

  “果然,都是假的。”

  “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啊,我疯了吗?居然会做这样的梦。”

  可不管柏安怎么安慰自己,和良姜、小花、师父他们待一起的生活都真实到可怕,他甚至能想到每一个细节。

  “好恶心。”

  柏安一阵干呕,可胃里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无力地趴在马桶上,什么都不想干,就这样吧。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传来铁门被敲击的声音,“柏大夫,你在家吗?”

  柏安疲惫地睁开眼,撑着马桶起身,“来了。”

  一张发黄的纸轻飘飘地从他身上滑落,在空中晃悠片刻,掉落在地上。

  柏安随手关上浴室的门,下楼。

  中年男人看到柏安,不好意思地笑着:“柏大夫,你瞧这一大清早的,我又来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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