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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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学云里翻,至少得有护具,还要有师父在旁边看护。这个动作不止高难,本身太过危险,万一失手头先落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江野学这个的时候也很小,周阔海生怕有个万一,地上垫了很多层厚垫,江野仍不敢往下翻,被吓得眼泪真飚。

  “哭什么。”周阔海拿着藤条,面无表情:“干咱们这一行,就得把泪水吞回去,变成汗水流出来!”

  小江野连连后退,“太爷爷我怕,不学了,我不学了!”

  周阔海扯住他,藤条无情地往他屁股上抽:“是谁说的要成为大武生,才学几年就要放弃!你只看见台上披盔戴甲的大武生威风凛凛,就以为那四杆靠旗是个人就能扎在身上!你知道武生的行头有多重吗?你撑得起来吗?早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放什么狗屁大话!”

  挨打的小江野忍着疼,捏着拳头发狠:“我没有说大话!”

  周阔海厉声喝问:“要成为大武生的是不是你!”

  小江野吼:“是!”

  “要金梅三度的是不是你!”

  “是!”

  “那你所要承受的远不止眼前这些!”周阔海一把举起他放到桌子上:“给我翻下来,告诉太爷爷你不是个怂蛋!”

  直到他十几岁能翻三张桌子后,周阔海才一张张撤了软垫。

  寻常人家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蹦个台阶都不会被允许。是,他们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既然学戏,不吃苦不行,但从桌子上空翻下来至少得有保护措施吧,范星芒不是想要汪橙死是什么?!

  江野愤怒、伤心,他不想让汪橙看出来,把头埋在双膝之间。

  吃过一样的苦,挨过一样的打,周阔海是真的想把江野教导成材,而范星芒只是为了折磨儿子。

  “一张桌子没有问题,那就再加一张。两张桌子也没问题,除了站不稳之外,还是很侥幸的。”汪橙无声地苦笑了下,锁在眉宇间的那股令人心疼的寒气,不知何时渐渐退却。

  “最后三张桌子摞了起来......我站在上面非常害怕,我还记得当初脑子里除了怕还在想着--如果能摔死的话,是不是不用受这种折磨了。”

  江野被虐得再也听不下去,他埋着头叫了声:“汪橙!”

  汪橙从最初的崩溃、到诉说时的激动,再到现在的平静,变得像是在诉说一个听来的故事,反而安慰着江野:“没事,只是摔断了腿,所以就留了一级。可能就是怕,不然的话不会这样的。”

  “伤,伤了那只腿?”

  汪橙动了动右腿,“这只。”

  江野的手有些颤,轻轻抚了上去,怕弄疼了他一样。

  腿折后汪橙很长时间都不能练功,范星芒开始在他的学习上找茬,写一个错字要挨打,算错一道题要挨打。没有错字,没有算错题,还要创造打汪橙的条件--写慢了也要挨打。

  江野这才知道,汪橙为什么写题那么快,都是一鞭子一鞭子挨出来的。当年范星芒大概不会想到,无心打出来一个学霸。

  汪橙问:“你说我该谢谢他吗?”

  江野心中百味杂陈,几度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但只有说出来,汪橙才能走出去。

  江野深深呼吸一口,继续听了下去。

  待汪雅梅回来,汪橙的腿伤已好得差不多了。

  其实范星芒很少在汪橙身上留下伤痕,这次打断汪橙的腿,他很快就跟妻子服软,说操之过急,教育方法不当。

  在汪橙痊愈之后,范星芒让他当着汪雅梅的面,把《长坂坡》里的所有动作做了一遍。

  一个孩子,各种动作如行云流水、从头至尾表演得酣畅淋漓,挑不出任何瑕疵。

  看着儿子的功夫,汪雅梅没再埋怨范星芒。

  这种大武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教出来的,汪雅梅懂。

  也是在那一刻,范星芒幡然醒悟,他不经意间培养出一个真正的大武生。

  想必那一刻,范星芒心中极其复杂。

  “后来我妈又怀孕了,范星芒很高兴,非常高兴,高兴地能对我露出笑脸。他把所有精力用在我妈身上,我有了点喘息的机会。”

  可惜这种喘息的机会并没多久。

  几个月后,这个孩子还是没能保住,汪雅梅也因为再次流产,身体一蹶不振。

  范星芒将所有怨恨发泄到汪橙身上。在汪雅梅住院期间,把汪橙吊起来打。对他吼,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你是野种,你是这个家的灾星!

  绳子脱了,汪橙摔在地上,被打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反抗的时候,他误用练功的木枪捅瞎了范星芒一只眼睛,趁机逃出家门。

  紧接着,范星芒的煤矿发生坍塌事故,获刑入狱。

  汪雅梅卧床不起,工人家属整日上门来闹,汪橙躲都没处躲。

  范星芒坐了牢,汪橙在学校里会招来好多人的嘲笑。他们还会追着汪橙跑,或打、或骂......

  有一天,毛小枫带着十几个孩子围殴汪橙,汪橙憋屈太久,终于知道还手。

  出手后汪橙才发现,他们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他把毛小枫打得头破血流,看到鲜血时,竟然有一丝隐约的快感。

  汪橙说:“家里的房子、车,一切东西都被变卖用作赔偿,我和妈就租住在一个狭小昏暗的屋子里,你去过的。我妈卧病,家里断了收入,很快入不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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