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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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祖康一路都很沉默,他不说话,几个孩子也不敢说话,只有林咏梅偶尔用温和的声音,让他看窗外都有什么。

  回到了五鹿街的出租屋,路祖康看着这个逼仄简陋的新家,站在门边又是怔愣许久。

  “开饭了,”林咏梅笑着端出一个砂锅,“今天你出院,咱们吃顿好的,我煲了鸽子汤。”

  “我下午吃得多,不饿,你们先吃。”路祖康一只手捂着胃,弯腰脱了鞋,佝偻着进了房间。

  方牧正在布筷子,见状有些不知所措,轻声问:“我去叫路叔叔吧?”

  “不用,”林咏梅若无其事地说,“让他休息吧,我给他留一碗就行,我们吃我们的。”

  路辞坐在桌边,看着始终面带笑容的妈妈,他知道妈妈一定很累,但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又一次想到了课堂上那个噩梦,他妈妈手里的那把刀子,是他亲手递出去的。

  ·

  家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路祖康出院之后,整天整天地躺在床上,不出门走动,手机不开机,甚至连窗帘都不拉开。

  到了吃饭的点儿,他也不愿意和家人一起,都是等他们吃完了,各自回屋了,他才出来吃两口。

  路祖康变得沉默寡言,路辞好几次进他房间,想方设法地找话题和他聊天,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给儿子回应,不再调侃路辞“今儿又犯什么病了”,只是靠在床头,偶尔答应一声。

  路辞有时候觉得房间里的这个爸爸不是真的爸爸,是个毫无生气的假人,这样的念头让他感到无比恐慌。

  有天早晨,他擅自拉开窗帘,想让路祖康晒晒太阳,阳光猛地倾泄进房间的一刹那,路祖康居然浑身发抖,怒吼道:“拉上!”

  路辞着实吓着了,站在窗边忘记了动弹。

  “我叫你拉上!”路祖康冲下床,拽着窗帘用力拉上,“哗”一声之后,不到十平方的小房间被昏暗再度占据。

  他眼窝深陷,因此眼球显得有些凸起,暴怒的样子让他的面目看起来有几分狰狞可怖。

  路辞手指打着颤,轻声叫道:“爸……”

  这微弱的一声呼唤仿佛唤醒了路祖康,他浑身一震,继而转过身,缓缓上了床,盖上被子,侧身背对着路辞:“出去吧,上学别迟到。”

  爸爸变成了一个路辞不认识的人,妈妈也仿佛成了陌生人。

  从前,路辞和林咏梅无话不谈,现在却变得无话可说,更准确地讲,是路辞不敢和林咏梅说话。

  那天晚上妈妈流泪的模样像一把刀子,一直扎在路辞心里,他身体里无时无刻不在淌着血。

  他想找机会和妈妈聊聊的,他知道他妈妈是很开明的,他知道妈妈最爱他了,妈妈会接受的。

  但每一次,他透过门缝看见林咏梅在餐桌边记账的样子,忽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妈妈一个人操持着这个家,花出去每一分钱都要考虑考虑再考虑,妈妈已经心力交瘁了,他就不要再去给妈妈添堵了。

  路辞甚至觉得自己是有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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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负罪感日益加深,面对季时风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愈加明显。

  直到这一天,路辞再也受不了,像一座休眠已久的火山,终于迎来了爆发。

  第88章 我是不是病了

  这段时间,路辞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季时风。

  下课他不再缠着季时风说些有的没的,上课也不再时不时扭头骚扰季时风,上学他不再站在树荫底下等季时风,放学他想方设法地找借口先走。

  季时风不可能没有觉察路辞的反常,但他没有问路辞为什么,也没有强迫路辞非要和他待在一起。

  他很多时候想和路辞说说话,想牵路辞的手,想抱抱路辞,想亲亲路辞的额头,但看见路辞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季时风总会心头一痛,克制住了。

  季时风知道路辞现在很难受,他想也许倒霉蛋只是需要一些空间,让他自己想想,他会好的。

  不管别人说什么,季时风始终相信,他的倒霉蛋还是当初那个不屈不挠地要他加入篮球队的倒霉蛋。

  他相信路辞还是那个一往无前的路辞,相信路辞爱他,相信路辞不会抛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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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和林咏梅坦白的那天晚上开始,路辞一直在失眠。

  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有时候睁着眼就到了天亮。

  路易马上要高考了,他担心自己的辗转反侧影响哥哥休息,于是每晚都抱着铺盖到客厅打地铺。

  明明这个拥挤的出租屋里都是家人,明明每天都会见到那么多要好的同学,明明还和季时风好好地在一起,路辞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路辞看着天花板,心想好奇怪,每天都和这么多人在一起,怎么还是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呢?

  他不能和家人说,不能说他离不开季时风,他想和季时风永远在一起。

  他不能和季时风说,不能说他妈妈知道他们的事了,反应很激烈,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他更不能和陈放那些朋友说,不能说他的窘迫、他的挣扎、他的难过。

  学校和家里都让他觉得喘不上气,路辞觉得自己好像在被撕扯,一半往左、一半往右,实在是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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