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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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百只鸭子源源不断地送入御膳房,鲜鳝活鲤更有上千尾,由标致宫女双手捧着头顶竹筒娉婷相送。

  鲜果糕盘宛皆如琳琅珠玉一般,糖塔被吹捏作出龙凤呈祥的吉利形兆,更有涂抹金漆的许多糯米元宝铺洒满堂,其中还混了好几个真金嵌宝的赏赐,引得大臣们争相抢咬。

  熙延帝戏份很少,但也特意请了履历极为漂亮的老演员谭倪过来。

  六十五岁的人,虽是发染鬓白,但仍是眼眉极浓,看着多情恣意。

  即便演昏君,也是别有一番气韵的独特昏君。

  高处机械臂自御膳房拍到虹鹤廷,伴随着信号灯亮起,美人扬袖歌舞,琵琶玉笛振声,现场满目皆是虹光般的袖浪笙歌,白日里锦绣银丝灯笼缀了漫天,没有一处不是璀璨脱俗。

  镜头自廷前流水移入浸酒龙袍,帝王酒意酣畅,笑而忘言,臣子们更是贺声不断,恭维连连。

  几条下来拍的一气呵成,好是顺畅。

  “朕,自今日起年逾六十五,”他凤眼微开,似笑未笑:“听着,像是该死了的年纪。”

  宠臣们原先还满脸笑意,也是习惯了这暴君的突然发难,立马酒杯惊落,扑地告罪。

  “陛下享寿千秋万代,何来此言!”

  “臣惶恐,陛下若有不快尽可发难赐死,切勿拿寿数开这等玩笑!”

  熙延帝自被母后扶持着夺宫上位之后便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连亲生儿女都杀了好几个,如今像是真活腻了年纪,来玩更真的了。

  “你们觉得,朕是在戏言?”

  他的声音还含着酒意,却听着让人彻骨发寒,恨不得把头都埋进玉砖里。

  “臣不敢!”

  “臣下敬听圣言!”

  白发老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挽袖自酒池里自舀一杯,走向满廷跪臣。

  没有人猜到他要做什么,但几乎每一个人都吓得发抖。

  更为讽刺的是,舞姬歌伎无人敢停,继续战战兢兢地奏吉祥喜庆之乐,显得这般场景更加诡怖荒谬。

  “他演的好好,”蒋麓俯身低声道:“这一幕是原著里没有的,全靠他自己理解。”

  苏沉被身后突然出现的蒋麓吓一跳,条件反射翻了一遍初稿剧本,又去翻随身携带的第一部小说。

  厚厚的两本文稿如今都添了不少笔记标注,相互对照着记录表演重点,圈画台词,是他随身必带的课本。

  没有,真的没有。

  倪爷爷是打算做什么?

  青铜三角杯上雕龙琢鸾,独为天子所有。

  它此刻盛满了琼色酒液,随着摇晃身形四溢而出。

  “喝。”老皇帝像是又醉了,声音含混道:“朕赐众卿……天宫好酒。”

  他扬起手腕,任酒液在空中划出锐利弧线,一一浇过每一个人的冠帽官袍。

  有人惊恐抬头,更是被浇了满脸。

  老人略一抬手,有太监手捧金卷快步而来。

  “宣。”

  “宣赐酒之臣,爵升二等,赐金百两!”

  “宣赐酒之臣,官加一品,赐宅千顷!”

  众人如梦初醒,慌忙叩头谢恩。

  “琼浆玉露好喝至极,臣等谢恩!”

  “陛下宅心仁厚,亲赐良酒,好喝,好喝至极!!”

  苏沉看得呼吸停滞,扭头小声道:“我以为剧本里的赐酒是端过去给他们喝!”

  “那样就没有戏剧张力了。”蒋麓轻轻拽他一下,轻声道:“你看导演和编剧。”

  远处几人皆是满脸惊喜,连连点头。

  “像谭前辈这样的人,一秒入戏,入行起就是公认的天才。他拍了一辈子的戏,好人坏人演什么像什么,一张脸像是能变成任何人。”

  苏沉骤然间猛地深呼吸,手指握得很紧。

  他看着第二排跪伏的许瑞平,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如果这场戏拍的顺利,很快就是第二场,他和许爷爷的对手戏。

  明明之前已经排练了很多遍,台词背的滚瓜烂熟,甚至还和爸妈都对了好几遍,也去现场走了位置……

  可他现在慌的不行,生怕自己在镜头前连话都说不出来,被导演当场赶出去。

  蒋麓倒是没感觉到某个表情平静的小孩内心有多恐慌,现场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没事还拽了下他的长发。

  “你这头发做的不错啊,假发套都没看到边线。”

  苏沉的脑洞已经快进到全家流浪渚迁街头乞讨要饭了,再看向蒋麓时眼眶都是红的,肩膀都微微发抖。

  少年眨眨眼,猜的很准。

  “你怯场了?”

  苏沉勉强点头。

  “看着一副要哭的样子,不用猜也是,”蒋麓打了个哈欠:“你现在还能跑路不成,就当是排队打针,一恍神就过了。”

  他原本这话能安慰到他,后者更是一个激灵。

  “是这样,”苏峻峰陪在旁边,强笑道:“这孩子血管太细,护士经常打不进去,有时候手背肿好几个包了都没好。”

  你不提打针他可能还不怕……

  蒋麓伸手往嘴上比了个拉链:“我闭嘴。”

  另一边,谭倪老前辈再度转身,自顾自痛饮一杯。

  “宣。”

  许多大臣接连抬头,以为他又要趁兴赏赐许多,巴不得被酒泼个一脸。

  太监声音极利,高声道:“——自此刻起,朕之所出,凡诛杀同枝独活者,晋为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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