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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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没说话,直到走出那段人最多的地方,周围安静了一点,才问:“那最后那首歌呢?”

  那么直白地越过人群和他对视,坐在平时根本不会靠近的位置,温温柔柔地唱完那首情歌——也是营业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听见余昧叹了口气,说“不是”。

  “当时没想那么多。”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头对上一双疲倦的眼睛,是个头发花白的爷爷,背着熟睡的孙女,用蹩脚的方言问他行李丢了,该去哪里找。

  他戴着耳机,手里也没拿东西,老人家大概没意识到他在打电话,只一味地跟他说“麻烦你”。

  余昧可能明白了他这边怎么回事,让他先去帮忙,电话不挂断。

  他松了口气,连忙问老人家最后一次看到行李是在哪,还有没有印象。

  “我上厕所,叫囡囡在门外帮我看行李,出来发觉只剩一个包了,她趴在包上睡,”老人指了指脚边那个褪色的登山包,不住地抹眼睛,“她跟我坐了一天一宿的火车,没合眼,不怪她的,怪我……”

  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却莫名地有些耳熟——余煦没顾上细想,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先把人带去服务台帮忙挂失,又和他一起回那个厕所附近找。

  似乎又有一班列车到站,涌进一大波人,他接过那只旧登山包,想了想,又让老人把小女孩换给他背。

  小姑娘五六岁的样子,睡得很熟,周围那么闹也没被吵醒,脸颊堆在他肩膀上,像团糯米糍。

  其实报过挂失了,再靠人力去找也没什么效率,但老人家不安心,坚持要自己找,余煦便陪他从A口走到F口,又走回来,留意每个厕所和拎绿色行李箱的行人。

  所幸也没过多久,就听见广播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说东西找到了,让他们尽快去拿。

  弄丢的行李是一只蛇皮袋,还有一个同样有些掉漆的军绿色行李箱,老人独自搬起来有些吃力,他索性帮着搬到了火车站门口,问用不用帮忙打个车。

  “不用,不用,儿子来接的。”老人接过他背上的小女孩,坚持要给他“谢礼”,然而摸遍全身口袋只有一张十元的纸钞,皱巴巴的拿不出手,便让他再等一等,等自己儿子来了给他钱。

  他当然不可能收,借口要赶不上末班车发车,佯装匆忙地先走了。

  又怕老人不安心,索性真的上了辆公交车——反正火车站到市区还有一段路,中途在找地铁站换乘也不难。

  前前后后花了快一个小时,等他终于坐下,想起拿出手机看一眼,才发现那通电话居然还没挂断,只是显示对方关闭了麦克风。

  他试探着叫了声“哥”,就听见耳机里传来轻微的杂音,余昧似乎笑了一下,语气平常地问他:“帮完忙了?”

  刚出始发站,车厢里还没什么人,这片区域似乎只有火车站人来人往,没过多久周围便暗下来,过渡到乡野特有的寂静里。

  余煦看着窗外的夜色,有点儿不好意思:“嗯,没想到会那么久,耽误你睡觉了吧……”

  余昧倒是不介意——他私下不是爱说话的性格,比起聊天,其实更喜欢这样透过电话,听余煦那边发生的寻常琐事,觉得很有意思。

  才开完演唱会,他也没那么容易入睡,就一边听着余煦帮人找行李,一边回看了一遍演唱会返场的录像,又刷了刷那个还挂在热搜上的话题。

  不得不承认,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回看下来,他今天的状态确实有点儿奇怪——可能因为知道余煦坐在哪个位置,路过时总忍不住往那边看,唱《IX》的时候也像粉丝说的那样,“格外温柔”。

  居然还笑了。

  其实他在台上冷归冷,毕竟是表演,要尊重观众,也不会自始至终板着张脸,笑一下太正常了,粉丝的关注点也并不在这上面。

  然而他自己心知肚明,平时那些只是演出的一部分,连笑的程度和方式都是事先考虑过的。

  但这次不一样,别说预想,他甚至根本没意识到——情不自禁,鬼使神差,才最让他意外。

  算动心吗,好像也不算,大概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余煦的反应。

  一桩事了,没了周遭往来的行人,空气反而安静下来——车厢里没什么人,等要靠站时司机才象征性地亮一亮灯,其余的时间就这么暗着,晃晃悠悠地往市区开,说不出的落寞。

  余煦坐在靠窗的位置,脑袋靠在窗户上,看着玻璃里映出灯线的反光,亮几秒又熄灭,就想起那个返场的舞台。

  也是这么半暗不暗的光景,聚光灯打在余昧身上,勾勒出发梢微湿的轮廓,让这朵高岭之花看起来离人间很近——至少离他很近。

  他垂了垂眼,听见自己用挺平常的语气说,妹妹,刚才的问题还没有说完。

  半个小时,其实足够余昧想出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像接受采访时那样完美地糊弄过去了。

  然而大概是余煦问得太直白,他反而没了扯谎的心思,听完犹豫片刻,最后只是把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不能算营业,”他说,“当时没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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