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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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调的蓝,带着深深浅浅的灰和青,色调古朴,非常美丽。

  有位评委忍不住走过来,指尖轻轻点了一点,随手抹在纸上,带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色泽冷冽,仿佛凌晨五点青蓝色的海面。

  这样的色调,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仿佛一个外冷内热的女子,看似高傲,但是却极美,拥入怀中时又觉得温暖柔软。

  界于冷色和暖色之间,纯天然的色调。

  光是这颜料,陆子安便已胜出其他人太多。

  这位评委也颇为惊异,忍了忍,还是提醒道:“这是初赛……”

  初赛就将全部底牌掀开,决赛呢?

  陆子安可不是完全没有名气的人,只要杀入决赛就好。

  他可是奔着冠军去的!

  然而陆子安只是笑,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白木由贵深深地怀疑,他一定还有别的底牌。

  这样想着,他就觉得自己昨晚的决定无比正确。

  这时胎骨已干,陆子安便开始进行精细的打磨。

  粗糙的表面被一遍遍地磨平,那些奇妙的印痕却并未消失。

  它的线条是不可捉摸的,那些纹理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当整个胎骨都被打磨光滑,陆子安才开始上漆。

  做漆,需要眼与手、心与手,眼、心和手的高度融合。

  看似只是将整个胎骨内外全部涂上白漆,但是实际上要考虑到它的光滑性和完整性。

  尤其是生漆,味道不好闻,又容易引起过敏,处理过程中必须非常小心。

  如果接触到皮肤,那真不是开玩笑的。

  那种痒会痒到骨头里去,恨不能将那一整块都抠下来。

  尤其不能使用热水,因为生漆用热水就会发散,几乎几秒钟的时间便会扩散到其他部位。

  有人甚至痒得满地打滚,恨不能拿刀把肉剐下来。

  陆子安自然也非常清楚生漆的厉害,漆抹的过程极为小心谨慎。

  将它全部涂抹完毕,虽然目前看着略白,但是生漆接触空气后会逐渐转变为褐色,因此他等到生漆将干未干时,又在其上涂了一层白色颜料。

  用工具蘸着调好的色漆,在胎骨上制作出的浅浅的凹凸纹理,就是“打埝”。

  这是制作脱胎漆器的关键,“埝”的形状、高低、走势,决定了最后的花纹。

  这就是脱胎漆器不刻、不雕,却能形成美妙纹理的奥秘所在。

  看似轻松,却将许多学习脱胎漆器的人拒之门外。

  打埝时要特别注意“流动感”,漆沿着经络慢慢流,就像毛笔的感觉一样。

  陆子安手法熟悉,打埝的动作极为灵动。

  生漆干涸硬化后,形成了一层光滑的漆膜,然后就需要再次进行打磨。

  打磨其实最费工夫,和玉雕一样,毫厘之间最见匠人功底。

  如果力度不够,表面光彩欠缺;

  磨过了头,隐藏的纹理全然没有,此前的功夫就算白费了。

  虽然很难把握,但脱胎漆器的迷人之处,或许就是这种恰到好处的美。

  这时再涂上白色的颜料,颜料层极薄,所以胎骨本身的纹理还是非常清晰地呈现出来。

  圆滑的线条沿着整个瓶身蔓延,看上去像是阳光下泛着的粼粼湖面。

  而因为上面覆了白色颜料层的缘故,整个瓶身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月白色泽。

  月白其实不是白色,它是一种淡淡的蓝。

  偏偏陆子安在其中加入了银粉,铺得非常均匀的银色细而沙,磨砂的质感,显得比普通漆面更加高贵。

  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其吸引,甚至连摄像头都大半转向了陆子安。

  其他人的作品虽然也有非常精妙的,但是却都无法与陆子安的作品相提并论。

  而这还不是结束。

  陆子安拿起细毫笔,慢慢地点上颜料,在瓶身进行着细致的勾绘。

  鱼。

  不是锦鲤也不是漂亮的海鱼,而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青鱼。

  身体细而长,微微侧身,只看到它的顶部,仿佛它正围着瓶身游动。

  然后第二条青鱼,色泽微淡,鱼小了一些,依然非常优雅从容。

  第三条,第四条……

  陆子安画鱼,与其他人不同,他并不需要刻意描绘鱼的动态,甚至这些鱼在瓶身的尾鳍都没有故意画得弯曲。

  青鱼在华夏很常见,比如说冯梦龙《警世通言》中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中小青的原型,许多人以为是青蛇,其实是青鱼。

  陆子安笔下的青鱼色泽有深有浅,有大有小,没有很规律的分布,只随意地点缀在瓶身。

  那种青中带着点蓝,又隐着些浅灰的色调,仿佛一根柔软的箭,直击人心。

  当陆子安收笔,整个花瓶仿佛是一汪动态的湖水,青鱼游曳,灵动自然。

  深青中带着灰,与瓶身的白色相衬,仿佛是一幅动态的水墨画。

  瓶身虽然没有凹凸起伏的立体痕迹,但是所有青鱼都仿佛是真正在水中游动一样。

  陆子安的绘画技艺极为高超,瓶身是平面的,但是给人的感觉仿佛它有无数层。

  波光潋滟的水面,清晰的鱼是一层,色泽浅一些的是一层,小一些的是一层,再深处颜料下漆料隐隐透出的褐色仿佛是湖底折射出来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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