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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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任尘白看着那套叠好的病号服。

  昨天晚上,骆枳居然告诉他,那辆车是母亲的遗物。

  任尘白从没这么失态过,他险些就拆了骆枳,那一阵激怒惶恐过去,立刻叫人联系销毁汽车的报废处理厂。

  车当然早就被销毁了。

  毕竟是任先生亲口吩咐过的,不用整理车里的东西,直接拆解了推进熔炼炉里。这又不是什么违法的赃车,也没任何案底,破拆甚至还是警方亲自动的手。

  不过是小事一桩。

  处理厂的老板陪着笑,小心翼翼向任尘白邀功,特地跟他保证“一个螺丝都没剩”。

  因为这件事,任尘白一个白天都没顾得上再来医院。

  可一个白天的结果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任尘白做的计划向来缜密,这份缜密现在滴水不漏地回馈到他自己身上,让他亲手毁了母亲的遗物。

  毁得一个螺丝都没剩。

  看着空荡荡的病床,任尘白忽然想起昨晚的情形。

  骆枳什么也不问他,什么话也不说。

  骆枳比他自己还要更了解他,任尘白要用一整天的时间,才最终确认自己下手的结果是什么都留不下,而骆枳只在那一瞬间就意识到了。

  就像骆枳也很清楚,只要多拜托几个人帮忙买衣服,任尘白就没有理由处理医院的任何一个人。

  有什么好处理的呢?

  温柔舒朗的任先生因为“私人医院护士帮患者的忙”这种小事,大发雷霆滥用职权把人开掉吗?

  任尘白不是这种人。

  面对除了骆枳之外的所有人,任尘白都有足够的理智和底线。

  在值班医生紧张的注视里,任尘白只是沉默地站了长得过头的一段时间,就转身朝院长室走去:“给我看监控。”

  值班医生长舒一口气,不迭应声。

  任尘白的步伐很大,值班医生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得上,追上了却又有什么话似的欲言又止。

  任尘白淡声开口:“还有事?”

  “任先生。”值班医生问,“等把骆先生找回来,要不要做个全身检查?”

  任尘白蹙眉:“为什么?”

  “不好说,他的身体可能有其他问题。”

  值班医生回想着当时的情形,除了低血糖导致的两次病危,骆枳原本的身体状况似乎也有些堪忧。

  只是任尘白不准他们多管,就好像只要骆枳还活着,剩下的什么都不重要。

  可一个人真禁得起这种消磨吗?

  两次抢救,骆枳自己的求生本能都低得像是风里最弱的火苗,稍一惊扰就会熄了。

  而一夜过去,今早他们去查房的时候,骆枳睡在床上,安静得像是一片灰白色的余烬。

  值班医生打量着任尘白的面色,试探着说:“骆先生好像听不见了。”

  第11章 玻璃

  任尘白抬了下眉。

  他原本还没有多想,被对方这样一提,才想起昨夜离开前,骆枳在病房里的表现似乎的确有些异样。

  ……

  异样到那场歇斯底里失控掉的疯狂质问,从头到尾,都只是任尘白一个人狼狈荒诞的独角戏。

  骆枳冷静得实在出乎意料,又像是完全沉浸进了自己的世界。

  直到被任尘白扯住衣领,骆枳才终于有所觉,缓慢地抬起眼看他。

  骆枳看着他,眼睛里却什么也没有。瞳光是散的,落点像是在更缥缈更捉不住的地方,又像是在看早就被任尘白弃如敝履的某个影子。

  看久了,那双眼睛就柔和地弯一弯,很浅很淡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攀上眉睫,视线却又初醒似的定在任尘白的脸上。

  然后骆枳错开眼神,再不看他。

  再然后,不论任尘白说什么,骆枳都只是恍若未闻地垂下头。

  漆黑翦密的睫毛颤一下,又颤一下,终于不堪重负似的缓缓坠下去。

  骆枳再不看他。

  ……

  从医院回去后,任尘白再没能睡着,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同样烦躁得很,

  他把这份烦躁彻底归咎于意外毁了母亲的遗物引发的懊悔——这责任很容易就能怪到骆枳头上。

  如果骆枳不躲着任尘白,不逃进车里,任尘白也不会有机会毁掉那辆车。

  如果骆枳不把这件事瞒得这样死,任尘白能早点知道车是谁的,当然不可能对那辆车下手。

  看,怪不得骆家人把什么过错都冠给骆枳。

  这是种再轻松不过的体验,能规避掉一切烦恼跟自责,唯一做的只是要恨骆枳。

  要恨骆枳太容易了。

  任尘白收回心神。

  他回忆了一遍昨晚的场景,配合医生的提醒,才意识到那时候的骆枳很可能就已经听不到了。

  任尘白点了点头,问:“然后呢?”

  值班医生不由愣了愣。

  这家私人医院是任家的产业,其实有许多人都知道,任尘白并不像外界以为的那么一味温柔和善。

  他们是见过任先生陪在母亲病床边,一边细心地削一个苹果,一边轻描淡写地平静吩咐“废掉某某合作”、“把某某渎职的部门经理开掉”、“裁撤掉某某冗余部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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