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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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澈皱头一紧,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这是那孩子不?”管事儿的过来问。

  程澈他姐点了点头:“是,我小弟回来了。”

  “行,人是不是也就送走了?”那人问。

  程澈他姐点头。

  “好嘞,先给你爸磕一个,”那人拉了一把程澈,“然后你到一边跪好,一会你家亲戚拜,你跟着磕啊,这我刚问的,你家的规矩。”

  程澈站到灵棚前卑躬屈膝,跪在软垫上,冲着他爸的照片磕了一个头,起身又跪到两侧的位置。

  他家的亲戚陆陆续续过来悼念,程澈木着脸,看着对面一拜,他就机器似的一磕。

  伏下,抬起,让他感觉昏沉,眼前是晃来晃去的天与地。

  程澈不停的叩首,在陆陆续续还有人往的街道上。

  没有真实感,他有点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只偶尔有几个带点儿哭声会提醒他这是他家的丧事。

  他们这一家分明人情淡薄稀疏,那些眼泪让他意外。

  “还行,”管事儿的人冲着程澈感叹,“你家你爸年轻,来的这人啥的不多,我见过那嗑了几百个的。”

  程澈感觉那火盆烤眼睛,揉了一把,往前看,远远看见一个人影从楼的背面走过来。

  “哎,这你朋友,”管事儿那人也看见了,喊道,“小伙儿,你那车弄完啦?你也过来,行个礼吧。”

  沈凡走到近前,腰间系着白布条,看了一眼程澈,冲着照片鞠躬。

  程澈眼神在这一瞬微微一动,眼角有些发痒,缓缓地双手撑地,磕了个长头。

  倒春寒。

  三月份还有点冷,地上凉,很快从膝盖冰到了腰。

  吊唁的人一拨一拨的来,一拨一拨的散。

  程澈跪在那,神色冰冷,口中却咬着肉,让唇角看起来带着不耐烦,一旁,她姐坐在一侧的凳子上,眼泪不止。

  “这程澈一滴眼泪都没掉啊。”亲戚说。

  “还是养女儿,”另一个说,“你看这小子就心硬,跟爸也不亲…”

  “这跟丫头小子没关系,”一个说,“这就东子跟这孩子处得不好…也正常,久病床前…”

  闲话的声音往程澈耳朵里钻,但他也没什么反应,就这样一直跪到了半夜,感觉跪不住了,站起身来,腿上传来一阵酸麻,他用手撑在膝盖一会儿。

  “小澈,”他姐心疼地说,“累了吧,你起来坐会儿,后半夜我在这儿。”

  程澈摇了摇头,他转了个身,正面着灵棚,又跪下。

  添了两把纸,火光起,他微微闭上眼,突然感觉身边的垫子一陷,程澈睁开眼,余光就扫到了沈凡的侧脸。

  沈凡居然还没走。

  “你回去睡吧,”沈凡跪听到他旁边,看着燃烧着的香,“我在这儿守着。”

  程澈不敢转过脸来:“都是儿子守的。”

  “你爸,”沈凡说,“认我当干儿子了。”

  程澈忽然扯起一侧的嘴角,咧出个难看的笑。

  “跪一宿,”沈凡说,“你的腿就可以去截肢了。程澈垂下眼,捏了捏大腿,麻得没什么知觉了,想撤出一条腿站起来,结果一抬腿,整个人不受控的往沈凡身上倒,沈凡把他擎住,扶起他,拽到一边的凳子上。

  程澈他姐上去帮忙揉了揉程澈的膝盖,转头看到沈凡在添火盆里的纸,站起来说:“沈凡,不用你,我来。”

  “没事儿。”沈凡不动。

  “今天都那么麻烦你了,”程澈他姐说,“你也歇会吧,我们都不跪了,在这旁边坐着就行。”

  “沈凡。”程澈喊了他一声。

  沈凡转过头和程澈对视了一眼,放下手中的纸,缓缓起身坐到了他身边。

  三个人坐在一侧,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凳子,沉默着,一时无话。

  “墓地得选吧,”程澈他姐开口跟程澈商量,“咱给爸选个什么地方?”

  “就我爷我奶旁边吧。”程澈说。

  “行,”他姐点头说,“出殡那天,我估计来不了这么些人,我爸也没什么晚辈,可能得需要人抬那些纸的东西,然后找个空地儿烧了。”

  “我让我朋友来,”程澈沉默了一会说,“我妈知道吗?”

  “说过了。”程澈他姐语气很轻,“她不想来。”

  程澈没再说话。

  守灵三天。

  沈凡看程澈几乎没怎么合眼,眼下乌青很重,面瘫似的,只会眨眼。

  张铭他们几个过来之后,也一起帮着程澈把最后的事收尾,楼上楼下都收拾结束。

  凌晨四点,几个人去到火葬场,送了他爸最后一路。

  烧出来的东西捡了捡,放在了骨灰盒里,人活到死就那么一小捧。

  程澈把他爸放在了在农村山上,爷爷奶奶墓地的旁边。

  那坑也是张铭他们几个大小伙子事先刨的,程澈放完,跟着他们又轮铁锹,把土填好,最后的活是程澈的,他垒了个坟包,拍完了最后一锹,他和他姐脱下了孝衫。

  “爷、奶,爸回家了。”程澈他姐怀里抱着一团白,带着哭腔说了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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