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这件小事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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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承昀突然觉得六月的风吹在身上有点冷。

  大约在十几分钟后,酒吧的门再次打开,这次是辛榕独自走了出来。

  他应该已经知道邵承昀就等在对街,故而视线平静地落在了邵承昀身上。

  可是邵承昀没有等到他过街,没有等到他走向自己。辛榕就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直到身后的门又开了,路易斯一行人也说笑着涌出来。

  辛榕收回了视线,不再面对邵承昀的方向。他转身顺着人行道走了几步,路易斯从后面赶上他,然后一抬手搭在了辛榕肩上。

  第64章 你再考虑考虑我……

  一群年轻人已经走出去快一条街了。

  邵承昀先是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沉着脸钻进车里,发动了车,掉头朝着辛榕走的那个方向开去。

  他驾车追上了辛榕一行人,又降下靠近人行道的那侧车窗,轻摁了下喇叭。

  辛榕走在行道外侧,路易斯的那条手臂还搭在他肩上。邵承昀的车一过来,辛榕在喇叭响起的同时转头看向了那辆慢速驶近的黑色轿车。

  邵承昀心里压着火,和他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学校。”

  这间酒吧位置偏僻,也不在校园附近。邵承昀不太放心让辛榕跟着这群明显喝高了的同学搭乘公共交通回校,另外他也受不了路易斯当着自己的面这么有意拉进与辛榕的距离。

  辛榕大概没想到邵承昀会开车绕过来。他在路边停住脚步,邵承昀的车也随之刹停。

  路易斯和其他朋友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些,辛榕推开了路易斯的手臂,转而走到邵承昀车边。

  他一手扶着车窗,微微低下身,以只有自己和邵承昀才能听见的音量,对邵承昀说,“邵总,今晚我自己回学校,你别送了。”

  说完以后,他隔着副驾的座位,凝眸看了邵承昀一眼。

  就算车内光线昏暗,邵承昀也能清晰读到辛榕眼神里的复杂情绪。

  被辛榕这么一看,邵承昀心里也乱,皱着眉说了句,“上车,这附近不安全。”

  辛榕抿了抿嘴唇,声音仍然压得低,先是叫了邵承昀的名字,才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身边还有朋友在,不会出什么事。”

  顿了顿,辛榕忽然低低叹了口气,最后对邵承昀说了句,“就算没有你护着,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邵承昀一下愣住了。

  辛榕起身离开了车,走回一群朋友之间。前方路口的信号灯正好转绿,他们一行人快步过了街,谁也没有再回头看。

  邵承昀独自坐在车里,风从副驾那侧的窗口涌进来。

  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因为不慎碰到了喇叭的部位,空旷的街上回荡起一声仿佛呜咽般的长鸣,又在风中渐渐消散了。

  -

  邵承昀并不知道,昨天辛榕离开酒店房间以后,没有立刻回校。而是拐进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在无人的楼梯间里独自坐了很久。

  自从婚约结束到现在快一年了,这期间邵承昀也为辛榕做过很多事,有些是深思熟虑的,有些是莽撞冲动的,甚至冲动得不像是邵承昀该有的举动。但这背后的动因都是出于感情,辛榕能感受到,也不止一次地想过与他复合。

  他们之间并非爱不爱的问题,而是各种现实差异带来的隐忧。

  辛榕也为此认真地做过自我剖析,觉得以自己的性情,未必适合做邵承昀的枕边人。

  他们有年龄的差异、家世背景的差异,生活阅历的差异,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辛榕都不像是适合邵承昀的伴侣。

  更糟糕的是,辛榕还有不肯放弃的自尊心。

  在婚姻即将解体前,邵承昀说过类似于要包养他的话,辛榕一直忘不掉。而他自己明明很缺钱,却没有拿走那张意味着感情不纯粹的银行卡。

  这些举动在外人看来大概都是无意义且幼稚的执拗。

  辛榕确信自己做不好那种乖顺又体贴的年下恋人。就算他那么喜欢邵承昀,刚才听到邵承昀在房间里说出“他们都没有我这样爱你”,辛榕整个人几乎抑制不住地发抖。

  爱这个字,对他们而言都太特别了,辛榕当然清楚它的分量。

  可是一旦冷静下来,一想到邵承昀说出那个“不放”的回答,以及描述白辉与周朗夜分开时说的“他比你惨”,辛榕的心又一下冷了。

  辛榕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也不会那么执着于天长地久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和邵承昀之间始终有许多问题,而且他们会始终处在不同的人生阶段。辛榕就算再奋进再努力,也永远不会拥有像邵承昀那样的地位和财富。

  邵承昀天生带有一种威慑感,能够成为决策者,同时承担极大的压力,也会吸引他人的投诚和爱慕。

  这里面毫无疑问也包括辛榕。

  可是刚才他们在房间里的那段对话,又把辛榕内心深处最恐惧也最担忧的一点给激发出来了。

  谁都不无法保证一对恋人永远相爱厮守。如果有一天因为某些矛盾分歧,辛榕还想离开,邵承昀会用什么方法对待他?

  辛榕在消防通道里坐足了30分钟,没有得出任何答案。最后拖着一具无比疲倦的身体回到了学校。

  -

  辛榕的退缩如此明显,甚至说出了“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这样的话,邵承昀也被他吓到了。

  隔天回国的飞机,邵承昀直接没去机场,甚至没有把机票改签至某个具体日期,而是继续在酒店住了下来。

  辛榕这学期的课程排得很满,作息也较为规律,基本每晚都要去图书馆。

  邵承昀去那里等过他两个晚上,然而辛榕没有出来见他,只是发信息让邵承昀按计划回国,自己需要时间冷静。

  邵承昀毕竟是感情经历更丰富的一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任其搁置下来,如果再加上路易斯的穷追猛打,这就成了内忧外患的局面。辛榕恐怕真要追不回来了。

  他尝试去图书馆等待辛榕的第三天晚上,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邵承昀本来站在距离图书馆大门十几米远的一片草坪上,由于下雨的缘故,他不得已走到了门前的长檐下避雨。

  由于他近来每晚都出现,高大英俊的外型很引人注目,已有不少进出图书馆的同学见过他,经过他身边时会掩着嘴发出小声的议论。

  邵承昀并不是那种纠缠不休的性格,就算是等人,也只是不声不响地等上一段时间。如果辛榕发信息让他走,他就会在收到信息的几分钟后离开。

  这晚的情况也不例外,只是辛榕没发信息,直接打了电话给他。

  辛榕的语气是温和的,态度却一点没变,让他回宾馆休息,还问他要不要伞。

  雨势仍未变缓,打在玻璃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响。

  邵承昀本来打算等雨停了再走,但是辛榕来了电话,他不想让对方感到困扰,就说,“不用伞,我马上就回去了。”

  挂断电话以后,邵承昀顶着雨走了近20分钟的路回到酒店,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冷透了。手机也因为长时间浸水的缘故,变得难以使用。

  邵承昀脱了衣服,进浴室冲了个澡,洗完以后却感觉身体和意识更加昏沉。

  他尝试重启手机,然而系统毫无反应,所有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都无法读取。最后邵承昀把手机扔在地上,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心情直接躺在了床上。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隔天上午也不知具体什么时间,连续响起的敲门声逐渐将他叫醒。

  邵承昀浑浑噩噩地坐起来,嗓子疼得连吞咽唾液都很困难,头痛欲裂间听到辛榕的声音传来,他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抓了件浴袍套在身上,下床去开门。

  辛榕见到邵承昀的一瞬也愣住了。

  邵承昀看起来很颓丧,一手扶着门,一手撑着墙,眼里完全没有精神。只是因为屋内窗帘还挡着光,辛榕也没能把他看得很清楚。

  邵承昀没有说话,退了一步让辛榕进屋。

  辛榕拿着装有感冒药的纸袋,刚一走进房间,就让男人抵在门上给抱住了。

  邵承昀把他抱得很紧,由于身上的浴袍本就系得松散,他高热的体温瞬时都传给了辛榕。

  房间里很黑,窗帘与地板之间留出一条细小的光线缝隙,不足以将两人照亮。

  辛榕任由邵承昀抱着,心里也挣扎难受,像是有人拿了把剪刀,往他心尖上一刀一刀剪出无数的缺口。

  自从昨晚在图书馆楼上看着邵承昀淋雨走出校园以后,辛榕什么书都看不进去了,心神不宁地回到宿舍,一整晚没有睡好。

  今早他接到了邵承昀的助理从国内打来的电话,说完全联系不上自家老板,恳求辛榕去帮忙看看。

  辛榕本来也挂念着邵承昀,不知道他淋雨以后会不会生病,于是买了些药,来了酒店。

  邵承昀声音嘶哑,连叫了两次辛榕的名字。辛榕听得心里生疼,一抬手将他的嘴掩住,说,“先别说了,去喝点水。”

  说完就要挣脱出来,去给邵承昀拿水喝。可是邵承昀不肯让他走,把他压在门上,紧紧摁在自己怀里,用一把低哑的嗓音问他,“你是来和我说分手的吗……辛榕?”

  不等辛榕说话,他又自顾自地往下说,“你是不是要和别人交往了?你不要我了……”

  辛榕闭了闭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邵承昀睡了隔夜的胡茬慢慢磨蹭着辛榕的脖颈,他已经烧得不是很清醒了,平日的冷静、强势,运筹帷幄也统统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害怕失去爱人的普通人。

  辛榕以一条手臂将邵承昀撑住,想把他扶回床上休息。可是邵承昀将他压紧在门上,发烫的身体贴着他,又继续说,“我在二十岁的时候,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比你的任何一个同学差,你再认真看一看,考虑考虑我……”

  邵承昀不敢再吻辛榕,可是又控制不住想要拥有他,干燥的嘴唇在辛榕光滑细润的颈部皮肤上蹭过,含糊地说着,“我可以帮你看论文,和你打球、看电影,我可以减少工作多陪你,辛榕,你再考虑考虑我……”

  辛榕已经听不下去,仰头望着天花板,眼眶开始泛红,觉得自己无法再坚持做个狠心的人。

  在邵承昀挽回辛榕的这一年里,就算也做过一些出乎辛榕意料的事,比如扮作维尼熊,又比如去豪丽工作,但在邵承昀那里,这些行为都是可控的,同时伴随有明确的目的性。

  可是昨晚的那场雨,以及辛榕避而不见的退却,却把他所能掌控的已经剩余不多那一点希望都击碎了。

  邵承昀有种无端然而清晰的预感,辛榕这次的回避是真的,自己不管再做什么都未必能挽回。

  当他试图再说一些什么时,辛榕扔掉了手里的纸袋,两手回抱住他,忽然给了他一个吻。

  昏黑的房间里起伏着他们急促的呼吸声,并不算坚固的老式酒店的门板也被挤压出些微响动。

  他们紧拥着吻了不知多久,辛榕被掠夺到近乎缺氧,睫毛也染了一层水汽,眼尾湿润着,明显是哭了。

  而邵承昀在高烧之下,并未察觉出辛榕的异样,只是这样长而深的热吻也透支了邵承昀残余的体力。最后辛榕偏开头,终止了这个吻,又将邵承昀带回床边躺下。

  也许是因为亲吻的安抚,邵承昀躺下后没再说话了,只是把辛榕拉低到自己身上,一条手臂圈着他,想与他一同入睡。

  辛榕没有挪动,安静地让他抱着。又过了一阵子,辛榕听见邵承昀的呼吸趋于平稳,这才小心地撑起自己,从他身上离开。

  此后邵承昀睡了很沉也很长的一个觉,在临近中午时醒过一次,吃了两片药和一碗粥,然后又被辛榕哄着睡下。

  辛榕没有返回学校,一直在房间里陪着他。邵承昀睡熟时,辛榕就坐在窗边的椅子里,静静地看他睡着的样子。

  到了傍晚六点,辛榕走到床边,确认了一次邵承昀的体温。

  烧已经退了,邵承昀的身体素质是够好了。十几个小时的深睡已经足以让他恢复过来。

  辛榕用手机软件叫了一间附近中餐厅的外卖,当他去酒店大堂把米粥和小菜带回房间时,邵承昀没在睡了,而是合衣坐在床上,眼神清朗的看着辛榕走进来。已与今早去给辛榕开门的样子判若两人。

  辛榕把几个餐盒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又给邵承昀盛了一碗粥,递到他手里。

  邵承昀说,“你也吃一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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