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这件小事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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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这只鸡腿最后还是放在了邵承昀碗里。

  这种小细节看似不经意的,可是有种慢慢往下渗透的后劲。

  对邵承昀,对辛榕来说都是。

  这些在寻常家庭里常常会有的情景,父母把鸡腿让给孩子,或许夫妻间互相让着吃点好的,在过去那一年的婚姻里,在他们之间,一次都不曾有过。

  那时的辛榕不敢去想,也没主动给邵承昀让过菜,邵承昀也根本想不到那方面去。因为食材是足够丰盛的,任何东西都不缺,根本不会出现需要互相推让的情况。

  邵承昀一贯是个脸上不露半分情绪的人。这一下却沉默了片刻,唇角的笑也敛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接着辛榕说的有关膏药的话题,“肩膀拧了一下,没事。”

  辛榕有点无奈地在对桌看着他,“反正我劝你也劝不动,是不是?你完全没必要做这个。”

  邵承昀又恢复了笑容,口气还带了点不正经,“鸡腿都吃了,饭量也翻倍了,不干活怎么行。”

  辛榕皱着眉,“累这么一整天,你吃得消吗?”

  “看怎么说吧。”邵承昀抽出纸巾擦了下嘴,说,“至少心不累。”

  “坐办公室里不出什么力气,但脑子里成天琢磨事,琢磨人心。”邵承昀抬手点了点自己一侧的额头,“这儿累。”

  “我就当给自己放假了。”邵承昀边说边用筷子分出鸡腿上的一块肉,吃了,又咽下了,才说,“这种生活以后可能不会有,但是现在沉浸式地体验下去,觉得也不差。我还等着周五发工资。”

  邵承昀的性格是不浮的,但当辛榕还只作为一个年轻情人待在他身边时,邵承昀和他之间的关系就决定了他们不会有这种交流方式。

  现在邵承昀坐在辛榕对面,穿着平价的毛衣和外套,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电话打给他了,也没了各种应酬。

  就算明知道这个男人并不真的属于这里,辛榕在听他说话时,还是有那么一点恍惚。

  希望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

  饭后邵承昀主动说要洗碗,辛榕没有拦着。

  邵承昀基本没做过什么家务,但实际操作的结果也没有那么糟糕。

  等到辛榕把糖糖哄睡了,从卧室出来,邵承昀已经收拾好厨房,洗干净的碗放在碗架里沥水,垃圾也分类收了放在门边。

  这时才晚上八点,还不是很晚。

  邵承昀洗了手,一回头见辛榕靠在厨房门边看着自己。他笑了笑,拿毛巾擦了手,说,“不急着赶我走吧?”

  这叫先下手为强。

  邵承昀这么一问,辛榕就算要让他离开,至少也得再等半小时。

  辛榕没说话,邵承昀走到他身边,很有分寸地揽了一下他的肩,说,“坐着吧,聊聊。”

  辛榕又闻到了他的身上淡淡的草药气息。估计是膏药贴了有一阵子,正是药效起来的时候,那股草药味比先前更明显。

  “聊什么?”辛榕把他的手拿开,先于他走了两步,直接去了阳台上。

  下了这一整天的雨,这时候终于停了。

  老小区的楼层都修得不高,楼栋之间也相隔不远。从阳台的窗户看出去,甚至能望见对面邻居家的电视正在放广告。

  邵承昀也到了阳台,在辛榕身边站着,先是想了一下,然后问辛榕,“聊我小时候的事。怎么命硬,怎么克家人,结果小学还没毕业就被送出国了,想听吗?”

  和辛榕说起这个其实不在邵承昀的准备之中。但也可能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到了,邵承昀突然有种冲动,想让辛榕多了解自己一点。就算是他最不愿意谈及的一段经历,他也想和身边这个人分享。

  辛榕没说想听,也没说不想听。邵承昀就跟朋友聊天一样,随意起了个头。

  他讲得很坦诚,但没有刻意放大其中的负面情绪。十二岁就出去读书了,念寄宿学校,半年才回家一趟,这些过程难免是孤独的。

  这背后还有家族里的很多利益驱使的原因,他也都没有瞒着辛榕。

  讲得不算复杂,但足够让辛榕了解他在少年时代和青年时代的一些故事。

  讲完以后,辛榕沉默了少许,说,“你哥哥的事不能怪你。”

  邵承昀点点头,接受了安慰,“是,哪能怪一个八岁搭车的小孩呢。”

  那么多年里,邵承昀也背着一个无形中的枷锁。即便是成为了一个自己理想中的强者,却仍然要在33岁这年签一份协议婚约,以达成某种类似于与命运的和解。

  直到他把这些一直刻意回避的过去都告诉辛榕以后,他发觉自己好像真的不在意了。

  如果这一切发生的最终指向就是让他遇见眼前这个人,那很值得。

  邵承昀再开口时,声音放缓了,看着身边人,说,“辛榕,我一直想正式地跟你道歉。为那天晚上对你做的事。”

  阳台上半黑着,两个人都背靠阳台的围栏站着。没有关紧的窗户缝隙间,有风涌进来。

  辛榕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邵承昀指的那个晚上是哪一晚。他突然不自觉地往一旁缩了一下。

  第57章 有时候打球不够,还想揍人

  “会因为这个害怕我吗?”

  男人声音压得低了,站得却端正。

  ——靠近一点,或是抱一下,这些动作他一概不敢做。

  辛榕先是沉默,而后吸了下鼻子,说,“不至于。”

  那天是他先激的邵承昀,话讲得很冲,基本都挑着难听的说。算是有意制造冲突吧,所以对邵承昀的某种反应是有所准备。

  但邵承昀会有那么动怒,甚至一度濒临失控却是辛榕没想到的。

  如果现在再发生肢体接触,他还是会有些本能地抗拒这个男人。

  邵承昀看着前面的一处,慢慢地说,“辛榕,那天晚上那么对你,可能是我成年以后最不理智的举动,也是我活到这么大最后悔的一件事。”

  “以前看到有些电视剧里的台词,说什么让你打回来,你消消气。觉得这他妈怎么这么幼稚,讲这种话,当初就不该动手的。但我现在就有种想和你说这个的冲动。”

  男人说到这儿,有点自嘲地笑了下,习惯性地想去摸烟,又意识到这是在辛榕家里,手又从裤袋里拿出来了。

  辛榕抬了下手,大概是想制止他,不让他再往下说。

  邵承昀握住了辛榕伸过来的手,原本只是想挡一下就松开的,摸到以后又舍不得了。今晚这顿饭吃得五味杂陈的,如果说上回在别墅里发现那张银行卡时,还是一种直接的冲击,这顿饭却吃出一种慢而深的情绪。

  在两人同桌吃饭的那十几分钟里,或许辛榕有一瞬的想过时间能定格就好了。

  殊不知邵承昀也全程那样想着。

  辛榕的手偏凉,指节细长的,邵承昀以自己掌心去捂热他的手指,继续道,“你现在不用原谅我,我也得一直继续改。如果我能做什么让你感觉好受些,心理上能减轻一点那种阴影,你给我点暗示也行。“

  辛榕不等他说完,抽开了手,继而打断他,说,“邵总,今天就这样吧。”

  停顿了几秒,辛榕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皱了皱眉,没再出声。

  他们之间,经过了这几个月邵承昀的一些挽回和弥补,表面上或许能够维持一点平和的假象,但还是没法往深了谈。

  隔阂始终在那儿,那些摔碎的信任不是一下能修复的。

  邵承昀很怕辛榕心里压着这个事,也怕自己这个道歉道得不彻底,话说得不妥当,反而让辛榕回想起那晚发生的一切,惹得他心情更低落。

  邵承昀退了一步,站在两扇窗户的风口处,先把窗户关了,免得辛榕觉得气温太低,然后叹了一声,“我不说了,你先好好休息,好吧。晚上别再想这个。”

  他就站在与辛榕相隔两三步的地方,讲话的声线还是沉稳的,语气却有些苦涩。

  辛榕在昏暗的光线里抬眸看着男人。

  其实邵承昀这阵子做了很多事了,明的暗的,也是用了心思,辛榕心里也有数。但那种让辛榕感到摇摇欲坠的,也缺乏安全和信赖的感觉,却始终都在。说不明白是为什么。

  辛榕说,“雨也停了,那我不留你了。”

  邵承昀点点头,转身往客厅走,最后停在门边穿鞋的同时还不忘提上了两袋垃圾。

  辛榕和他说谢谢。

  邵承昀手伸到半空,滞了滞,见辛榕没躲,还是揉了一下他的头,说,“走了。”

  -

  之后的两天,邵承昀还是主动去接的糖糖放学,路上也给辛榕带了外卖。但他自己不提及了,就直接放冰箱里,也不再流露要留下吃饭的意思。

  感情的事讲求一个张弛有度。邵承昀道歉是本就该道的,辛榕现在没有理由就原谅他,那他也得识趣,不能一个劲儿往人跟前凑。

  辛榕没再说让他早点离开豪丽这样的话,邵承昀每天踏踏实实干活,到了周五这天晚上,他给辛榕发了条信息:我拿到工资了,明天请你吃顿饭?

  辛榕也不知是不是在忙,过了快一个小时才回的:我能拒绝吗。

  那个挺有心气的,又不忍心跟人说重话的男孩好像一下隔着屏幕,走到了邵承昀跟前。

  邵承昀不自觉地笑了笑,心里却有点泛疼,在屏幕上输入:能拒绝。

  手机那头便没有回复了。

  邵承昀这次来豪丽做事,其实还是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的,从里到外都没端着。

  来之前他让助理在酒店附近租了个小公寓,一室一厅,租金也低,每晚他自己就回来这里住。到了晚上还是要做些邵氏公司里的事,这不可能全扔给几个副总,风险太大了。

  邵承昀在笔电上看了几份文件,实在没心思继续。他这会儿太想辛榕了,几分钟后又拿起手机,巴巴地发了一条:明天周六加班吗?要不要我看着糖糖。

  这次辛榕回得比较快:不用,明天糖糖和冬哥的妈妈去农家乐。

  孟冬林的妈妈这周末和同院的几个姐妹一起去农家乐,和辛榕说了想带着糖糖一块儿出门。辛榕想想孩子也该放放风,就让她们几位长辈给带上了。

  邵承昀又问他周末什么安排。辛榕回得很简单,有种不愿多聊的意思:加班,睡觉,打球吧。

  没成想,周六的这个晚上,辛榕竟然在球场里见着了邵承昀。

  已经是十二月的天气,打球的人比往常少了许多,球场有一半空着。

  邵承昀进场以后,走到辛榕练球的那个角落,在辛榕远投进了一个三分以后,鼓掌,说“好球”。

  辛榕落地时一愣,转头看向穿着休闲服的男人。

  邵承昀把外套脱了,一扔长凳上,然后走到辛榕跟前,说,“打一场吧。”

  话音刚落下,他手速很快地截走了辛榕手里的球,径直往篮下冲去。

  辛榕反应过来,转身急追,在邵承昀起跳的瞬间,他也几乎同时起跳,想从身后给对方盖帽。

  邵承昀太高了,这个盖帽的确做不到,辛榕被他的起跳撞开,男人当着他的面,直接灌了一个。

  球重重落在地上,弹了几下,邵承昀把球捞回在手里,另只手去牵还坐在地上的辛榕,说,“行吗?没事吧。”

  男生都经不起这种激。何况是在野球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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