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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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并肩走,他的书包一颠一颠,金属铅笔盒就跟着哗啦啦作响。江论的手按在他后脑勺:“怎么又跟人打架,小屁孩之间有什么好打的。”

  他舔着冰棍躲开他的手,眉眼颇不耐烦:“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江论拉了一下书包肩带,微微笑,笑得跟爸爸一模一样,“江谚,男子汉以理服人,不是比谁拳头大。”

  小孩睁着一双带着生劲儿的眼睛,盯上他校服外套上那枚亮晶晶的团徽:“这个好看,送我呗。”

  “这个不行。”江论的手护住胸前,“等你长大点就有了。”他把他穿得歪歪扭扭的校服拉正,点点他半垂下来的队徽,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这不有一个么。”

  “骗谁?我这是铝的,跟你这个珐琅的能一样。”

  他知道那俩徽章根本不一样,他就是想要,哥哥的优秀、儒雅、正气他都想要。

  “那你听话我跟你换。”

  “真的?”冰糕的冷气顺着嘴唇蔓延,砖砌胡同里有小孩在踢球,球撞在墙上扑通扑通的闷响,自行车“叮铃铃”的响着从他们身后拐着弯挤进来,“让一让,让一让欸。”

  生锈的车把上挂着袋滴水的豆腐,都滴在他胳膊上了,真凉快。

  “怎么算听话。”

  “在外头乖乖的,好好学习,不给我们家丢脸。”

  那个时候,江论把一切惹是生非定义为“给家里丢脸”。

  在医院最后见到江论的时候,他的领子也歪了,洁白的衣服上漆黑的一道轮胎印,脸上胳膊上全是刀刻的划痕,嘴角凝固着黑红的破口,眼睛黑得宛如一口破井,似乎充满了疑问。

  这就是从没打过架,没说过一次重话的、从来心向光明,以理服人的哥哥,最后的结局。

  火化的时候,从他半蜷着的手里掏出来样东西。

  一枚弯了针的团徽,金灿灿的稻穗儿里头全是他的血迹。

  “江谚——”

  少年的紧绷的身体像烙铁一样滚烫,苏倾挨住的瞬间,大脑马上发出警告,告诉她可能会被直接甩开,但她还是抱紧了他的手臂。

  只要能将他拦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打了一天好累呦。让他歇口气儿。

  第67章 玉京秋(七)

  江谚揪着黄毛的领子, 拳头被阻住。本能地反手想要推开桎梏, 抱着他的人棉花糖似的软,扭股糖似的黏。

  稍稍一动, 胳膊肘顶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对方吸了口冷气, 劲儿猛松了一下, 又执着地贴上来。

  他力气却收住了。

  扭头看去, 苏倾睫毛膏有些化了, 长睫毛几根几根黏在一起, 他皱一下眉头。

  那一团黑下面的瞳仁却跟琉璃珠子一样, 倒映出他的脸,拗得让人心疼:“江谚, 你写的我没看懂。”

  二十分钟后,一切归于正常。聚众闹事的各位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那黄毛就坐在江谚后头,拿卫生纸按着脸上的擦伤, 笔杆戳他脊背:“兄弟,你练的那是哪门哪派啊?可疼老子了。”

  江谚颧骨上也挂了彩,任凭血珠子凝固, 歪了一下肩膀, 好像想把背上的苍蝇抖下来。

  黄毛讪讪地把笔架在耳朵上:“还挺傲。”

  中午放学了,江谚架着书,维持着原样不动。眼睛向下瞥,瞥见一双女孩穿的棕色小皮鞋。

  苏倾就立在他身边, 窸窸窣窣的,半晌也不吱声,他禁不住回头,她低着头,手上耐心地拆着一片创可贴,干干净净的手指捏着,递过来,眼睛抬起来看着他。

  他撕开就要往脸上贴,苏倾轻轻“哎”了一声:“你得稍微处理一下伤口。”

  她谨慎地望了望后门,才俯下身仔细打量他的脸,擦伤的血道里还留着地上的灰尘和沙粒。

  江谚也瞥了一眼后门,外面什么人也没有,冷冷与她对视着,手掌一翻,创可贴“啪”地贴在了桌面上。

  见不得人是怎么的?

  苏倾轻皱了下眉头,直起身子。

  江谚扭过头不理她,半晌,他侧眼,圆头的小皮鞋还规矩地在他身旁立着,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回头,苏倾垂着眼,小嘴抿着,面色平静地又拆了一枚创可贴。

  他侧眼睨着,哪儿来的这么多创可贴。

  苏倾不仅把外包装撕开,还把胶条也摘下来,小心地捻在指尖,侧过头打量他的脸,亮晶晶的眼珠转着,似乎在想从哪儿下手。

  江谚的心慢了一下,梗了口气似的沉沉地撞动胸腔,他的眼皮微动一下,睫毛慢慢覆下来。

  苏倾见他嘴角还绷着,满不高兴的模样,低头瞧了瞧手上的创可贴。

  江谚等了半晌,忍不住掀起眼,见她把那枚创可贴“啪”地拍在桌上,跟他刚才贴的那个错成了个十字。

  苏倾揣着小外套口袋扭头走了。他冲着她的背影皱眉:“回来。”

  苏倾顿了一下,没停,走出了后门,江谚冷着脸,“哐当”一声踹翻了前桌的凳子。

  洗手间的镜子前,少年扬起下颌,指头轻轻触碰自己的脸。

  深邃的五官和苍白的肤色,本是冷情的一张脸,颊上红彤彤一道擦伤,显得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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